這年的中秋月夜夠孫芳菲回味一輩子的。
正準備給老公掛電話的時候,三個男人相繼闖進了她家。
最奇的是韓殊奇。他說他喜歡她,從小就喜歡,還說情書也是他寫的。另外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怒視他。
她罵他賴蛤蟆想吃天鵝肉,罵他咋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德性,不拿秤稱稱自己的斤兩,不拿尺子量量臉皮有多厚。
這都咋了?樹葉掉了都怕砸腦袋的韓殊奇竟然做出這樣不老實的事?比韓守禮和董校長還不老實。
好象當頭一棒,她再也不淡定了。
她隱約感覺這個韓殊奇雖然被她罵走了,但絕不會善罷甘休。
坐在炕上發呆的孫芳菲如暴風雨後一葉扁舟。
她抬頭望了一眼皎潔無比的大月亮,俯身看了一眼手機上老公的電話,才發覺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哭喊著,老公啊,你快回來吧!
韓殊奇是吹著口哨走的。他覺得這晚是他一輩子最愜意的一晚。
人生是為什麼呢?不就是愜意嗎?不愜意的話毋寧死。
他斜視了一眼地上他的影子,象楊柳枝一樣東搖西擺的,四十歲的年令了,才活出個意思出來。
他嘻嘻地笑著,在腦子裏品味著孫芳菲剛才的表情,跟照片裏的她一模一樣,十多年過去了,毫無變化。
她的反應不出他所料。人有時就是這樣的,越是怕啥就越渴望啥。
他沒想到他寫給孫芳菲的情書被韓守禮這個大壞蛋給截獲了。本來這隻小母貓就不好抓,再加這兩隻攔路虎,好吧,暴風雨都趕快來吧!
韓殊奇飄飄灑灑地邁過鄉裏最大最長的水泥路,匆匆趕往他在大草甸裏剛剛建起的新家。
他急於要做一個夢,這個夢他從小就做,一直做到現在。
她紮著馬尾辮,他背著小書包,放學了,就往大草甸裏跑,名為挖野菜,實為近身聞她身上的奶油香。她不言不語的,卻有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這草甸上的野菜永遠是他倆的,永遠也挖不完……
為了做草甸王,他買下草房周圍八十坰稻田。
他的稻田一點也不撒農藥和化肥,把一個村子的豬牛馬糞都買了來撒上。
他的草房房牆是用手脫坯碼起來的,房頂是用蘆葦草苫起來的。
距草房二十步開外有一條小河。他小時盡在這裏洗澡了,現在屯子裏的小孩還在洗。看見了這條河,他就象看到了童年的憂傷和夢想。
每天早上,他都像跑馬占荒似的繞他的稻田跑一圈。
這天早上同樣如此,隻是剛跑出十來步,就發現他剛抽穗的稻秧被連根拔起了一大片。就象肚子裏剛有了的孕婦被殺了,他心疼得像刀絞。起碼得損失一千斤稻子。
他從窗台上取下早就晾好的一壺開水,咕咚咚喝了好幾口。剛愜意了一晚,老早的報複就上來了。他目中射出冷光,旋即一絲微笑從嘴角撇出,壞事難道就不能變成好事?
韓殊奇在這暗自醞釀他的痛並快樂著征服計劃的時候,孫芳菲卻如坐針氈。
對一個像公牛一樣對她虎視眈眈的男人來說,她的回擊無異於扇風點火。萬一這火起來咋辦?不會的,他隻是一隻小綿羊。可是萬一呢?萬一被他弄進陰溝裏呢?
一個個男人像走馬燈一樣在她麵前輪番亮相。她忐忑不安,可是晚上還能睡上覺。不知為什麼,韓殊奇卻讓她睡不上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