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真想要以前的那種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簡簡單單白頭到老。”這日,許清歎。

“為什麼以前的婚姻要比現在更長久呢?因為以前的人,什麼東西壞了都想著修。現在,什麼東西壞了我們都常常想著換。”陸子文話裏有話,卻是一派誠懇。

許清心下一驚。這竟是她從未想過的問題。陸子文在這句話裏作了檢討,替自己,也替過去的許清。

這世上沒有人再比他希望許清幸福,許清明白陸子文的赤誠好意。

離開時,齊靖送許清出門。

許清突然回頭問她:“我最近常來,有沒有打擾到他?”

齊靖微微一笑:“這幾年,他一直很想念你,你來,他是高興的。但我猜,他或許又不希望見到你,因為他知道,你來見他,一定是因為不開心。他希望你過得好。”

許清看了齊靖數秒,說:“謝謝你。”

看著齊靖柔弱卻有幾分堅定的身影,許清突然讀懂了她望向陸子文時眼中的那些情愫。是啊,她那樣年輕,條件也不錯,為什麼要舍棄醫院的工作不要,來照顧一位失去行走能力的異性。除非,她愛他。

沒有付出廝守的,不算愛人。許清虧欠陸子文的天長地久,這個女孩兒願意給。

【嬌妻稚子,繞膝而親】

許清沒有再提及離婚,隻是沉默。這不像以前的她。犯了錯的周家明頗感意外,也更為惶恐。

因為許清工作忙,幾乎從不在家吃晚飯,周家明也便懶得做,每每在外簡單吃了回來,晚一點給許清煮碗她喜歡的糖水作夜宵。助理事件後,周家明每晚回家做好飯,打電話給許清,如果她不回來,就自己一個人吃。周家明用這樣的行動默默表示自己的回頭是岸。

每晚,周家明如常將兩人換下的衣物洗淨晾曬,拖地,打掃清理屋內角落更為仔細。兩人都不喜歡外人入屋,這些事是從不請家政的。以往看周家明做這些,忙碌的許清並不以為意。現在在一片靜默裏,許清開始覺得有些愧疚:自己真的有點兒不像女人。事業成功又如何?收入高出周家明數倍又如何?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妻子。要的是嬌妻稚子,繞膝而親。

許清無聲地走過去,接過周家明手中抹布,彎下腰幫著擦拭酒櫃。周家明趕緊製止:“你腰不好,別擦了,給我。”

許清抬頭看他一眼,把手裏的抹布一撕為二,遞他一半。周家明接過,老老實實走到偌大酒櫃的另一端開始往這邊擦。許清看見周家明臉上偷偷一笑,眉目跟著不自覺舒展。

許清在網上看到消息說老家發生小級別地震,趕緊打電話給那邊的父母。電話占線許久,終於接通。父親接的電話,聲音神清氣爽:“小地震,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你媽倒是靈敏,感覺到了,卻也鎮定得很,一點兒驚嚇都沒有。”

父親說周家明前麵也有電話打來,兩人聊了一會兒。父親埋怨:“你給我買衣服怎麼不提前說一聲?衣服倒是好看,就是被你媽抓著我拷問半天,非說是我哪個女學生給買的,好不神經。幸好剛才家明來電話,才知道是你在網上買給我的,要不我還不得被你媽折騰死……”

在父親嘮嘮叨叨的抱怨裏,許清聽到了那種跋過山涉過水的歲月甜蜜。

年輕時父母也是愛吵的,嚴重的時候也鬧過離婚。現在年紀漸大,倒越來越和美。許清不覺一笑。衣服?是周家明私下給父親買的吧。

正抱著文件進許清辦公室的屬下小孫一愣,歡欣地對許清說:“清姐,最近心情不錯啊,經常看到你一個人偷笑。?”

“有嗎?”許清有點兒詫異地問。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周家明的“外遇”?從她再見到陸子文?

【破鏡重圓】

許清把車停在街道對麵,看齊靖推著陸子文在樓下小區花園裏散步。微風吹過,齊靖伸手摘去落在陸子文肩頭的花瓣。穿行在蔥綠冬青灌木間的兩個高低身影,和美動人。

齊靖給陸子文的,是許清曾經有機會,卻終不曾給他的。

幸福的能力並不是與生俱來的,它需要從平淡生活中不斷學習、修行,打磨掉每個人外殼裏的那些虛妄的卑微、恐懼、堅硬,甚至驕傲,用最柔軟寬和的心,退去浮華,然後抵達。許清知道,這是陸子文真正想對她說的話。

許清眼睛有些濕潤,她微笑著發動汽車,往家的方向開去。車的後座,放著剛從超市采購的食材,許清已經很久沒為周家明做過一頓飯了。

或許飯後,他們可以聊一聊孩子的事情。周家明一直很喜歡小孩兒,而現在,許清想把自己忙碌的工作放一放。

誰說破鏡不能重圓?或許,破過的鏡,才更懂得珍惜的意義。

入暮的天色變幻出靜默的暗藍。這城市裏許多的婚姻,都裹挾著一些溫柔的秘密,漸漸沉進如星燈光裏,緘口不言。

編輯/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