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猛獁象在凍土下三萬九千年(2 / 3)

秦佳苗給邵子健收拾了滿箱子的毛衣毛褲和羽絨服,手腳並用地往下按壓。邵子健笑著說:“用不了那麼多,屋子裏有暖氣,再說,俄羅斯也是有四季的。”

邵子健捧著旅遊者指南告訴秦佳苗,俄羅斯的春天雖然反複,但也會到來,4月裏可能會下雪,6月的聖彼得堡一定會有白夜。等他掙了錢,就接秦佳苗去玩,他們可以坐火車去雅庫茨克的博物館看長毛猛獁象,在這裏熱成火爐時去那邊過一個涼爽的夏天。

秦佳苗努力往箱子裏再塞進一條毛褲,擦了擦眼淚回答他:“好啊好啊。”

土豆洋蔥和圓白菜已經吃夠了

邵子健拖著那口塞得超重的箱子走了,他對秦佳苗說:“以後就你一個人,換個高檔一點的小區住,安全點兒。”

秦佳苗沒有換,她舍不得這間屋子。她隔幾天就找出一件邵子健沒帶走的衣服掛在陽台上,既給自己壯壯膽,更可以裝作邵子健還在。在有些靜得讓她驚恐的夜晚,秦佳苗會打開洗衣機,在它滾動的聲響裏想,沒有它也挺好,說不定邵子健怕她一個人擰不幹被單,就不會去那麼遠的地方。

出去三個多月,邵子健回國處理貨源。秦佳苗請了兩天假,做了一鍋麻辣小龍蝦,將蝦球一粒粒剝出來用保溫桶裝好去了浙江。邵子健和她視頻時說,俄羅斯的土豆洋蔥和圓白菜,他實在吃夠了。

他們在火車站廣場見了30分鍾,邵子健弓著背吸溜著蝦球,吃幾粒,看一眼秦佳苗。邵子健說師兄人挺好的,什麼都願意教我;又說,這一趟勢頭不錯,順利的話再過三個月就能回來,到時還能帶回來一小筆錢。

秦佳苗看著他變粗糙的臉,臃腫得像頭棕熊一樣的羽絨服,笑眯眯地答:“好啊好啊。”

那桶蝦邵子健最終沒吃完,去哈爾濱的列車開始通知檢票,他把保溫桶擱在一旁,伸手抹了抹臉,油和眼淚混了—臉。

別離的兩種方向

那筆生意做成後,邵子健回國住了一個月。那個月他陪泰佳苗逛街買衣服,上超市挑蔬菜水果和卷紙,在公園裏邊走邊說著輕鬆的廢話,但心思卻總有一點飛往別的地方——那是一個初初取得成績的人對進一步成功的向往。

所以再次分離時,邵子健就比秦佳苗少了那麼些傷感,他拍一拍她的頭,十分爽朗豪氣:“下次回來帶的錢說不定就翻倍啦。”

這次秦佳苗沒有說“好啊”,她哀求地望著他,問他可不可以不要去。一個人太孤獨寂寞,每天下班她都徘徊在大街廣場上,她是可以買比以前貴一點兒的衣服和包,但也並沒有因此變得更快樂。她更願意和邵子健一起,計劃好這個月你先買鞋下個月我再買衫,搶盤子裏的最後一小塊炒雞蛋,在快到家時比一下誰會先跑上樓梯,輸的那個人要獻—枚吻。

邵子健笑起來,笑容裏一點被喚起的惆悵都沒有,他說:“我們不能永遠摳摳索索地花錢啊,我得讓你做個富有的邵太太。”說完,他揮揮手走向登機口,沒來得及聽秦佳苗說她隻想做邵太太,富不富有是次要的事了。

那天秦佳苗在商場逗留到打烊才回家,推開門一室狼藉,電腦、現金,還有陽台上邵子健的兩件衣服都被偷走。秦佳苗很恐懼,如果她按時回家,會不會和小偷正麵撞上?小偷會不會沒走遠?會不會自此盯上這間容易得手的屋子?她想打給邵子健,但一時聯係不到。

秦佳苗在連鎖酒店住了三天,邵子健的電話打來,她問他可不可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