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枯木!”紫田拙生低罵一句,離開書桌,繞到那副青魚藏石的素淨屏風之後,眉頭緊皺的臉上終於露出釋然的笑容。
那是供在矮桌上的家傳寶劍。
琉璃切。
長約一米二的太刀琉璃切在上,一尺半長的肋差紫稚在下,刀鞘和刀緱都是統一協調的紫色。
在燈光的映照下,刀鞘顯得晶瑩剔透,著了一層昂貴的琉璃漆,外麵附著的一層琉璃質完好無損,內中的紫漆卻皸裂開來,裂紋造成了更加美觀的效果。刀鞘靠近刀柄的地方,鏤刻這一個金色的家徽,那是一個稍微變形的圈內十字,一個經過藝術描繪的漢字“田”。
這柄刀從來沒有嚐過人血的味道,“琉璃切”從製造之初,就不是為了沙場征戰而生的。它僅僅是那農民出身的祖上在猛然間榮華富貴、成為新貴族之後,迫切想要證明武士身份的一件昂貴的裝飾品而已。
紫田拙生準備出征中國那天,激動的祖父將它從祖宗神廟裏祭了出來,傳給自己。
饒是如此,自己也從來沒有用過這把刀,隻是偶爾拔出來擦拭保護,紫田心裏也能獲得巨大的滿足。
一百多年的家族傳承,紫田這個姓氏終於不再是財大氣粗卻的新貴族了,經過歲月的沉澱,紫田家終於成了祖上曾十分欽羨的那種百年大族,紫田家,隨著琉璃切一樣隨著時間變得日益高貴 ,像是刀鞘上的琉璃質那般純潔和華貴。
想到了這些,紫田的心情頓時變得好起來。他走到酒櫃旁,給一直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子裏倒了一指高的蘇格蘭威士忌,走到歐式的皮沙發邊坐下,愜意地喝了一口氣,眯著眼睛,欣賞五步遠外那柄家傳的寶劍。
“篤篤。”屏風外傳來惱人的敲門聲,紫田努力不讓已經成功壓抑下來的壞心情重新湧上心頭,盡量不帶情緒地說,“請進來!”
有人推門而進,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少佐,是我。枯木前來銷假。”
紫田大喜:“快!快進來!”歎了一口氣,“你終於回來了!”
門口的雍和朝李太歌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出聲。
李太歌點了點頭,兩根手指交叉,堵在嘴唇上。
兩人走進紫田的辦公室,雍和隨手帶上了門,插上插銷,走到屏風之後。
紫田隻穿著白色的襯衫,閑坐在沙發裏,手裏搖晃著酒杯,棕黃色的酒汁在玻璃杯壁裏濺蕩,濃鬱的酒香飄了出來。
雍和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抱歉,回來遲了。”
要是在二十分鍾以前,紫田拙生肯定會大發雷霆,但是這會兒,他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笑著說:“沒什麼,沒什麼。年輕人都需要放鬆啊。你天天給我寫報告稿子,腦袋總要出去吹吹冷風。”
“多謝少佐諒解!枯木不甚感激!”雍和畢恭畢敬地鞠躬行禮。
紫田坐的沙發旁邊是一個歐式的咖啡桌,桌上的雪茄木盒裏,便放著紫田的鑰匙串。
作為他的貼身秘書,雍和清楚的知道這個附庸風雅,故作貴族的人每一個小習慣。
他每一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總要走到屏風後的那個安逸的小空間裏,脫掉外套,摘下手表和鑰匙,放進雪茄盒裏,跟著自酌自飲一小杯威士忌。
雍和瞧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殺心湧動,右手屈到袖子裏,中指摸了摸手腕處扣著的匕首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