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子哼了一聲,道:“怎麼?我看了,好美麼?”
淩瀟肅肅然道:“這些糧食,都是農人辛辛苦苦種下了收成的。小人的手確實不美,不過每一位下地幹活兒的農民,他們的手,不會比我的漂亮。你說,是閣下殺富濟貧做得辛苦,還是我們這些農夫擺弄莊稼做得辛苦?”
清子啞口無言,閉嘴不答,隔了一會兒又道:“你方才也說了,我們幹的活兒是殺富濟貧。既然殺富,那就沒有什麼不對。他媽的,張大戶是個坐擁土地,等待抽成的大地主,又不是什麼好人。你瞧,我張清子就從來沒有搶你們這些尋常農民家裏啊!”
淩瀟肅愴然笑道:“好一個殺富濟貧。好一個不搶我們尋常農民家。你倒是想搶,我們家裏還有東西麼讓你們來搶麼?你們幸好是沒有搶,要是你們搶了,我們這些窮人就隻好上吊自殺了。你們殺富,確實不錯,張大戶這回可是大出血啦!可是濟貧麼,小人可從沒見過各位真的給我們這些窮人發過糧食。”張清子又是啞口無言。
金寨主道:“張大戶是富人,我們叫他出一點血,也不見得就要逼得他上吊自殺。這事兒,你還是不要管啦!”手指碰了碰刀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淩瀟肅苦笑道:“去年天公不美,地裏沒什麼收成,清源村還好一些,我們流雲村,光景可是差極了。今年年關一過,糧食就都快吃完啦。清源村的張大戶這人,雖然小氣無恥一點,但是倒不是傻子,他知道餓死了我們這些貧農,今年開春,誰來種他的地呢?是以答應了我們流雲村,先借給大家糧食,今秋收成之後,再還不遲。你們搶的這些糧食……”指了指那滿載糧食的大車,“可是我們全村人的口糧。”拱了拱手,“還請金寨主慈悲賜還。”
金寨主歎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道:“你隻當我們這些無恥匪徒,每日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嗬嗬,嗬嗬。”笑聲中充滿苦澀意味,續道:“其實你那裏知道,我山上眾位兄弟,也是餓得慌了。這個年,你們過得不舒暢,我們過得也不舒暢。餓死了你們雖然不應該,餓死我手下弟兄,難道就應該麼!”
淩瀟肅緩緩道:“大夥兒一樣不應該餓死。隻是,這些糧食,是清源流雲兩村的村人親手辛苦種出來的,說什麼,也不能給了別人。”歎了口氣,解下腰帶,藍布腰帶之下,赫然是一條十分精致考究的黑皮腰帶,腰帶扣是一把劍的劍柄。這皮帶製作考究,和他樸素的穿著很不相襯。
淩瀟肅手握腹前的劍柄,緩緩道:“這麼說來,這些糧食,金寨主是不肯賜還了?”
金寨主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也握住腰間刀柄。
淩瀟肅低叱一聲,握著劍柄的手猛然一抽,嘩啦啦聲響,手中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軟劍,劍尖不住顫抖。
金翎寨眾響馬也是噌的一聲抽出兵刃來,一名走在最後的響馬由於好半天,才慢悠悠地從兩邊衣袖裏各拿出一支鐵筆。他衣衫整奇,穿一身長袍,不似其他響馬那般不修邊幅,短衣勁裝打扮,看上去有三十歲年紀,留著山羊胡子,胡須修理得十分仔細。
這人混在一幫響馬漢子中間,太過斯文整潔,最容易惹人注目。
雍和忍不住問商清清道:“這人是誰?”指了指那名響馬。商清清道:“他叫張文佐,是我們寨子裏的賬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