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雍和尷尬一笑,隻好點了點頭。
雲靈素將水盆放在雍和腳邊,緩緩挽起袖子,蹲下身來。
雍和微微吃驚,道:“你做什麼?”
雲靈素抬頭道:“我給你洗腳啊。”
雍和臉脹得通紅,連忙搖頭,道:“不必不必,我自己來就好了。”
雲靈素微一皺眉,隨即眉頭舒展,微笑點頭道:“你不願我給你洗,那也就罷了。”站起身來,走到太師椅邊坐下,靜靜撫弄鳳歌羽毛。鳳歌似乎十分願意與她親近,眯著眼睛,甚是受用。
雍和微微一愣,脫下靴襪,將腳泡在熱水之中,一股暖意便即傳遍全身。他一麵洗腳,一麵尋思:“這是鸚鵡會唱歌,會背詩,那都算不得什麼,隻是會說日本話麼……畢竟太過不可思議……”突然之間,一個念頭閃過腦袋,“哎呦”一聲叫了出來,兩隻腳踏在盆中,濺出一地水花。
雲靈素訝道:“怎麼啦?”
雍和恍若未聞,盯著她手臂上的鳳歌。鸚鵡也正偏頭看著他,一人一禽對視片刻,一種莫名的恐懼忽然占據雍和心頭:“有鬼!”
他得知自己要入住張文佐的舊屋的時候,一隻沒有過害怕念頭,雖然是他開槍打死了張文佐,但當時候情況緊急,自己開槍,純屬自衛。殺了一個人之後,心裏當然不會好受,但雍和也是內疚居多,沒有多少負罪感。
這會兒見這鸚鵡靈異得出奇,腦中一個念頭忽然閃現:“張文佐的鬼魂附在這隻鸚鵡上了!”
鳳歌是張文佐的愛物,可能張文佐死後冤魂不散,竟然重新凝聚,注入自己寵物的腦中。
人類對於怪力亂神的懷疑恐懼,幾乎已經成為了本能。就算是一個再鐵杆的無神論者,半夜獨行之間,驀然有人在他背後肩頭拍上一拍,第一個閃過腦際的念頭也是“有鬼”!
雍和咽了一口吐沫,出神之間,不由喃喃問道:“你是誰?”
鳳歌居然回答,反問:“你是誰?”
“我是誰?”雍和答,“我是雍和,你是誰?”
鳳歌答道:“我是北野鶴見。”這句話卻是用日語說的。
雍和心念電閃,脫口而出:“北野鶴見!”
漢話裏的“北野鶴見”四字讀法,和日語中“北野鶴見”的讀法迥異,雍和驀然閃過一個念頭:“北野鶴見是個日本人!”
鳳歌重複一遍,道:“我是北野鶴見!”咬字生硬,日語其實頗不標準。
雍和驀地想起,今天上午見金秋川時,那華服麗人似乎突然隱疾發作,曾對金秋川說:“你去給我找北野鶴見來。”
畢竟“北野鶴見”四字實在古怪,太不像一個人的名字,雍和也沒有在意,沒過多久便即忘了,後來翻閱張文佐地圖,見到“北野鶴見囚處”四字,聯係前事,猜出這“北野鶴見”可能就是一個人的名字。
如今更無懷疑,諸事迎刃而解:既然北野鶴見是一個人,那麼那座標記為“北野鶴見囚處”的石磚小屋,自然就是一處秘密的牢房,怪不餓張文佐經過那小屋時,曾聽到人聲。
雍和忍不住又道:“你是北野鶴見?”
鳳歌呆了一呆,重複道:“你是北野鶴見?”
雍和皺眉道:“不要學我說話。”
鳳歌重複道:“不要學我說話。”
忽聽噗嗤一聲輕笑,雲靈素道:“它是一隻鸚鵡,鸚鵡學舌,當然要學你說話了啊。”
伸出兩根玉蔥般的指頭輕輕撫摸鳳歌腦袋,鳳歌眯眼受用,顯擺似的學舌:
“它是一隻鸚鵡,鸚鵡學舌,當然要學你說話了啊。”語調語氣,和雲靈素方才說話全無二致,連閩南方言口音,都學得十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