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使這一招,被那女子用前翻劈踢輕輕巧巧化解,心想這一次那女子如若在使舊招,自己隻需長劍上挑,就可在她肩頭至脊背劃開一道長口,若那女子不用舊招,那麼自己這一劍非刺穿她小腿不可。
那女子這次卻不閃不避,左手匕首脫手飛出,直射桂公公麵門。這是武學之中“圍魏救趙”的上等法門,使這一手,須得藝高膽大,冒著自己被敵手擊傷的危險,以攻為守,迫使敵手撤招回救。
桂公公果然收回長劍,護住麵門,長劍勾住匕首一指來長的護手,挑著疾繞幾圈,朝那女子甩去。
那女子輕笑一聲,身子向後一仰,匕首貼麵飛過,跟著左手伸出,握住飛匕把手,身子借力飄出數尺,站在窗口,笑道:“我不和你打。”
桂公公不知對手底細,當下也不追擊,提劍護胸,靜待其變。
那女子收起匕首,朝雍和微微一笑:“你且等著,我日後還來找你。”
拉開窗子,向外躍出。隔了好久,才聽到輕微“咯吱”一聲踏雪,那女子已腳踏實地。跟著“噌噌噌噌”細微聲音連響,那女子已去的遠了。
桂公公側耳傾聽,點頭道:“這女人好厲害的輕功。”收劍入鞘,看也不看雍和一眼,走到窗邊,關了窗門。
小否奔到雍和身邊,見他左眼烏黑,已然腫起一個大包,眼皮漲血,幾乎睜不開眼睛,右邊臉頰開了一道口子,鮮血不住湧出,急道:“哎呦,那女人心地真壞,居然將你打成這個樣子。”
她左手兀自捏著一枚核桃大的棍兒冰糖,右手從懷中拉出一條手帕,為雍和擦血,一麵擦,一麵問:“痛得特別厲害麼?”
雍和苦笑道:“本來痛的特別厲害,你一來,就沒那麼痛了,現在隻不過是痛的有點兒厲害。”他是個油嘴滑舌慣了的人,見到上至五十下至十五的女子均要胡言亂語、至汙言穢語打趣調戲一番,但方才這句話卻是出自真心,沒有半點兒邪念玩笑意思。
小否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棍兒冰糖,道:“這冰糖是姐姐叫店小二上街買來的,你嚐嚐,甜不甜?”不由分說,將冰糖塞進雍和嘴裏。
雍和此刻全身疼痛,就算給他一塊金子糖寶石糖,他也嚐不出一點兒甜意,勉強笑道:“嗯,嗯,甜……甜極了。”忽道:“你怎麼知道這冰糖這麼甜?”
小否左手拈動木棍兒,使冰糖在雍和口中打轉兒,一麵道:“我吃過了啊。”
雍和道:“什麼?這塊……這塊糖是你吃過的?”小否點了點頭,道:“對啊。”鬆開木棍兒,將冰糖留在雍和口中。
雍和微有潔癖,是以被日軍關押在大牢之中,都要用去每天僅有的一杯飲用水的大半擦臉梳頭。
若在平時,雍和要是知道自己口中正含著一粒別人吐出的糖果,非惡心得將腸子都嘔出來不可。但此時心底平靜,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之感。
桂公公走過來,輕聲道:“姑娘,你金枝玉葉的身子,怎麼能為這等粗人擦血,還是老奴來吧。”
小否頭都不轉,道:“不!”繼續小心為雍和擦拭臉上血汙。
桂公公不敢拗違小主意思,從懷中掏出一片折好的膏藥,道:“這是沾黏傷口用的‘玉露芙蓉膏’止血鎮痛頗有奇效,老奴給這小子貼了。”
小否道:“好吧。”
桂公公微微一笑,將膏藥合在雙手掌心,不多時熱氣冒出,那片膏藥居然被烘得軟踏踏的,已頗有黏性,桂公公將膏藥貼在他臉上創口,僅僅一呼一吸之間,整整涼意已從那膏藥傳來,火辣辣的傷口被這涼意麻痹,居然不再疼痛,兼之那膏藥十分沾黏,將創口牢牢擠合,果然血也止住。、
桂公公一瞥眼間,已瞧見了釘在雍和手背的那支黑金簪子,見他手背黑脈流竄,眉頭一皺,拔下簪子,放在鼻端一聞,臉上不由露出笑意。
雍和肚中暗罵:“去你媽,笑什麼!”問道:“桂……桂公公,這簪子似乎有毒,不要緊麼?”
桂公公道:“這是朝鮮地母堂的小玩意兒,並非致命,隻是叫你吃些苦頭。這麼著挨上半個多時辰,多喝些水,小解幾次,出一身汗,毒就散了。你怎麼惹上了朝鮮地母堂?這些小娘兒們隻要纏上了對手,一年半載的陰魂不散,你飲食起居一個不小心,便吃下吸入她們下的劇毒,小命兒就此報銷。”
雍和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堂?”想起那女子方才說:“你且等著,我日後再來找你。”不由渾身打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