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貓眼幻境(2 / 2)

懷中一物忽然掙動,低頭一瞧,赫然就是黑衣宦官。

黑衣宦官喵的叫了一聲,躍下地來,四隻小爪踏在輕柔細膩的海灘沙子上,走動幾步,留下一串梅花腳印。

忽聽一陣簫聲響起,混雜在海浪聲、鷗雀鳴叫聲中,沒有絲毫突兀之感,反而萬籟和諧,頗是悅耳動聽。

雍和側頭瞧去,隻見不遠處一塊大礁石之上,一名青衫秀士迎風站立,頭上戴了一頂逍遙巾,青衫不住被風吹起,腦後兩根長長的巾帶亦是隨風擺動,那人手中拿了一隻碧綠的洞簫,十指擺動,甚是瀟灑。

曲調時而悠揚,時而繁急,時而低沉,時而高亢,那青衫秀士吹奏洞簫法門頗是高超,一首曲子似乎並沒有既定曲譜,而是隨著波浪聲音不住變調,便如一對兒飛燕纏繞飛行,始終彼此追隨。

聽到後來,雍和已然沉醉在曲調之中,已然聽不出到底是簫曲追隨濤聲,還是濤聲追隨簫曲。

忽然一隻白頭大鷹俯衝而來,尖銳的唳叫遙遙傳來,赫然就是白頭先生!

白頭先生張開大翅,在天空瀟灑地擺了旋子,拍打翅膀,降落在那青衫秀士肩頭。

那青衫秀士將洞簫拿離嘴唇,曲調戛然而止,笑道:“是你來啦,白遲功。”伸手輕輕撫摸白頭先生後背羽毛。

那青衫秀士驀地轉過頭來,朝雍和瞧來,笑道:“你也來啦?”招了招手,道:“過來吧?”

雍和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走了過去。

那青衫秀士約莫二十一二歲年紀,劍眉星眼,唇若刀削,甚是俊朗。他的相貌甚是熟悉,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和他曾在哪裏見過。

雍和問道:“你叫我過來做什麼?”

那青衣秀士微笑道:“你怕不怕水?哈哈,哈哈。”

雍和一怔,道:“你問我什麼?”卻見那青衣秀士視線下垂,原來卻是瞧著自己腳邊的黑衣宦官。

黑衣宦官輕輕喵了一聲,跑到那青衣秀士腳下,臉頰蹭蹭那青衣秀士靴筒,似乎和他甚是親昵。

雍和眉頭一皺,問道:“喂!你是誰?”

那青衣秀士理都不理他,仿若當他不存在一般,俯身抱起黑衣宦官,柔聲道:“黑鸞蝶,你不怕水嗎?”

他“黑鸞蝶”三字一出口,雍和心念電閃,終於知道這人相貌為何看起來這麼眼熟,脫口而出:“哎呦,你是哥舒輕侯!”

他見這人相貌如此相熟,卻始終想不起曾在那兒見過,但見到黑衣宦官對他神態親熱,想必這青衣秀士就是它的主人。

想起那日福建山上哥舒輕侯對他說黑衣宦官被閹割緣由,是讓他一位好友的愛寵“粉獅子”懷了崽兒,這是仔細瞧那青衣書生五官,果然和哥舒輕侯又七八分相似,隻是沒有皺紋胡須,皮膚細膩,一下子居然瞧不出來。 這人赫然就是年輕了十幾歲的哥舒輕侯!

哥舒輕侯忽然歎了口氣,將洞簫插在衣帶之中。

忽聽一個女人哀聲道:“求求你,你別吹了,好麼?我真的求求你。”這聲音從這塊小山丘般大小的礁石中傳出。

哥舒輕侯臉上蒙了一層淡淡的愁容,輕聲道:“我這是在幫你。你中了心魔,給李靖那小子給迷住了。青蝶,你要聽話。”

那女人沉默半晌,道:“你不要這樣癡迷了,好麼?我的心已經不在你這裏了。”哥舒輕侯臉色大變,尖聲道:“什麼叫做不在我這裏了?李靖那小子有什麼好?青蝶,青蝶,我們還向以前那樣要好,不成麼?”

那名叫“青蝶”的女子苦笑一聲,忽然變了語氣,冷冷道:“鑒椴,你還是死了對我這條心吧。我……我現在真心實意地愛著李靖。”

哥舒輕侯驀地大喝一聲,雙目赤紅,抽出那竿洞簫,手臂一震,黑衣宦官尖叫聲中跳下他臂膀,哥舒輕侯雙手握住洞簫,微微使力,似乎就要將那根洞簫掰為兩截,忽一轉念,又是不忍,歎了口氣,左手鬆開洞簫。黑衣宦官不懂主人心意,歪著頭,愣愣地看著主人垂首喪氣。

哥舒輕侯苦笑道:“李靖那小白臉,究竟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蠱?”

青蝶道:“我對你變了心,是我不好。朱大哥,我……我對你不住。我真……真不是個好女人。”語氣又軟了下來。

哥舒輕侯原本是帝皇遺胄,真名叫做“朱鑒椴”。這也是那天在福建山上,他和雍和說過。

雍和聽到“青蝶”“李靖”“朱鑒椴”三個名字,心頭迷糊,心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