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脫去鞋襪,坐在床上,在熱水中洗完了腳,和衣躺在床上,腦中昏昏沉沉,不一會兒便即熟睡。
次日雍和起來,烏香端來熱水毛巾,侍候雍和洗簌畢了,有奉上清茶細點。雍和吃的津津有味,忽地想起一事,問道:“你們家夫人的傷勢如何了?”
烏香道:“好些了。柳媽給她換了傷藥,現在已經能進湯水了。”
雍和點頭道:“那就好啊。”
不一忽兒,忽的響起了敲門聲音,開門一看,楚光明臉帶微笑,站在門口。
雍和笑道:“楚兄,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兒麼?”側身請楚光明進來。
楚光明笑道:“今天悶得慌,我來看看兄弟你。”兩人坐定之後,楚光明凝神看著雍和,一言不發。
雍和笑道:“怎麼了?小弟臉上有土麼?”
楚光明忽的哈哈大笑,道:“我來啊,是有幾句話和雍兄弟說的。”雍和見他待自己甚是尊敬,笑道:“那沒有什麼。我救了你的性命,你不用時時刻刻記掛在心上。”
楚光明愣了一愣,冷笑道:“我那日在車中,已經和你說的明明白白。你救我一命,大不了我以後也為你殺一個人,一命抵一命便是了。你想讓我領你的情,那大可不必。我楚光明從來不領任何人的情。”
雍和見他頃刻變臉,也是愕然,良久才說:“那你……那你來找我,要是什麼來著?”
楚光明這才恢複微笑道:“我昨天在大廳之外,聽你說的那幾句話,可是十分漂亮啊。我第一次見你,不過覺得你隻是一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今天才知道,你對於時局大勢的見解,透徹明了,了不起,了不起。楚某是個粗人,隻懂得夾槍弄棒地賣力氣。大事情上,卻是什麼都不懂的。唉!唉!”忽然臉色陰沉,垂頭喪氣。
雍和知道,楚光明正是李闖王麾下的一員猛將,大概就是因為性子耿直,不善鑽營,遭人排擠陷害,隻好逃伍避禍遠走。當下笑道:“你可別誇獎小弟,那不算什麼的。”這句話倒是真的。他對於所謂天下大事的了解,不過都是作為後來人的後知後覺而已。聽楚光明把他誇成了遠矚高瞻的能人,不禁心裏感到慚愧。
楚光明那裏知道他此刻的心思,隻道他是謙虛,心裏不免對雍和更加的佩服。
楚光明道:“兄弟我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有話我就說了。”雍和微笑道:“楚兄請便。”
楚光明肚中略一思索,便道:“當今天下,正逢亂世。有現在的朝廷皇帝,有我們的李闖王,不,不,現在應該叫做大順皇帝陛下”他說到“大順皇帝”的時候,神情肅穆,語氣恭敬,“南邊兒有張獻忠,北邊兒有滿洲的建州女真韃子,都是手握重兵,雄霸一方。”他頓了一頓,續道:“建州女真,不過是祖居東北的蠻子野人,他媽的雖然個個驍勇,終究是外國人,而且人數又少,每天騷擾邊境,隻是為了些奴隸糧食,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雍和嘴上不說,臉色淡定,心裏卻不以為然:“嘿嘿,嘿嘿,這你可想錯了。滿清人最後還不是當了皇帝,做了中原的龍庭,安安穩穩的二百多年統治漢人?”
楚光明續道:“你那天的說法,我可是也聽見了。嘿嘿,你把滿洲奴才說的未免太厲害了。兄弟你想,滿洲人那樣少,咱們中國人這麼多,一百個打他一個都綽綽有餘,那裏用得著擔憂?”
雍和點頭稱是,心裏暗自搖頭。
楚光明道:“現在姓朱的皇帝,嘿嘿,那是更不用說了。朱由檢隻不過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年輕人,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兒本事,不過他的諸位祖宗們已經把他的江山搞成一個爛攤子,他現在的位子啊,隻怕大大的不穩當。想要再當幾年皇帝,隻怕也不可能了。”
說到這裏,眼看雍和,見他臉上並無異色,這才又繼續放心大膽的說下去:“若是如此,天下能稱得上是大英雄的,不過是李闖王一人而已。”盯著雍和的眼睛,眼裏都是詢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