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季節,每天都是零下四十度左右的低溫,來市場的顧客越來越少。中國攤主們多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聊天取暖。
有個叫大成的中國攤主,一看衣服不怎麼賣,決定短期改行了,批發了一些雞翅雞腿之類的肉製品,推著手推車,沿著市場叫賣。
最初他的想法是賣給來自中國的經營業戶,竟然沒想到偶爾會有逛市場的俄羅斯顧客購買他的東西,還有在市場裏經商的哈薩克人,吉爾吉斯人有時候也會買一些。這不禁讓他喜出望外,於是幹勁十足,哼著小曲,推車小車,在市場裏一圈又一圈的叫賣。
“雞翅雞腿嘍!賣雞翅雞腿嘍!”大成的叫賣聲和手推車行駛在積雪被壓得實實的地麵上發出的聲音交彙在一起。
“給我一袋雞翅。”“給我來兩袋!”中國人買的還是比較多的。
不過俄羅斯的顧客普遍購買的少,有時候買雞翅雞腿就一根一根的買,這讓大成感覺到不爽。用他的話說:“買點啥咋這麼墨跡呢?整一個雞翅夠誰吃的啊?”
不過當著顧客的麵,他都是用漢語說,俄羅斯人聽不懂。
但遇到聰明美麗的俄羅斯姑娘,聽到他說這些話,則會反問道:“說的什麼?請說俄語,不會是在罵人吧?”
“不是,絕對不是!”大成趕緊擺著右手,用俄語解釋。
別看大成個子很矮隻有一米六幾,其貌不揚,但大成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最初來俄羅斯的時候,還是90年代末,當時大成隻有十幾歲,那時候俄羅斯對中國的政策並沒有放的像現在這麼寬,警察抓的更嚴,但仍然有很多中國人鋌而走險來淘金。大成和他的哥哥就是其中的代表,經曆也頗有傳奇色彩。
他們哥倆當時除了辦理護照簽證的錢,身上所剩無幾,就開始在俄羅斯闖蕩,為了生存幹過力工,伐過木頭,扛過大包,在中餐館刷過碗,後來給經商的中國人看攤兒幫忙打下手,直到後來有了自己的攤位和生意。
用他自己的話說:“吃點苦,遭點罪,這都不算啥事兒!”
“現在大家夥兒動不動就怕警察抓,怕啥啊?我和你們說,我連俄羅斯的監獄都住過好幾次,最長的一次在裏麵住了一個星期!”某天的一個中午,大成推車走到一群聚在一起聊天的中國人跟前,停了下來,點上一支煙,開始侃侃而談。
本來生意都不好,相鄰幾個攤位的中國人都聚在一起聊天扯蛋,聽到大成的這個被抓進監獄的話題,大家顯然很感興趣,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過來講講唄!”“對,過來講講!”
大成一看大家對他的話題很感興趣,幹脆把小推車撂在路中間,走向了人群。
“說說唄,咋回事?”“趕快講講!”大家七嘴八舌的催促道。
大成一下子成了焦點,他覺得很驕傲,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反而不著急講了,慢慢的吸了一口煙。
“我和你們說,我關的監獄裏麵全是俄羅斯人,一個中國人都沒有,有小偷,有搶劫的,幹啥犯事兒的都有。”大成開始回憶。
“那你不害怕嗎?”維佳也很好奇,他不知道和俄羅斯人關在一起是個怎樣的體驗。
“一開始咋不害怕呢?我和你們說,我都不敢出聲兒。”大成似乎陷入了思考,低下了頭,深吸了一口煙。
“但是我不出聲兒不算啊,他們一看來了個中國人,都想欺負我。”大成皺了皺眉頭,又吸了一口煙。
“那你挨揍了麼?”有人問道。
“挨揍?我和你們說,我能給咱中國人丟臉麼?他們欺負我,我就和他們幹,我的臉和眼睛都被打腫了,但他們也沒撈著便宜。後來他們說:這個中國人不好惹啊。我就是不好惹,我就是不服。最可惡的是俄羅斯警察,就在外麵看著,都不進來管管。”大成有些自豪也有些氣憤,揮起了右手。
“行啊,好樣的!”“牛逼!”大家都紛紛讚歎的口氣。維佳反而覺得有一絲的心酸。
“那後來呢?”維佳接著問。
“後來?都成了德路克(俄語讀音諧音,“朋友”的意思)了唄。”大成哈哈大笑起來。
周圍的人也都哈哈大笑起來。氣氛很熱烈,大家夥兒似乎都忘了零下四十度的低溫。
“我和你們說,和俄羅斯人接觸啊,學俄語就是快。我之前剛來俄羅斯學了一個月就學會了幾句你好謝謝,後來在監獄裏麵和俄羅斯人關了一個星期,我把一到一百的數字,一到十二月,星期一到星期天,都他媽學會了,而且不止會說,有的的還會寫了。”大成越講越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