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枝就靜靜地坐在樊風旁邊,雙手托著有些嬰兒肥的小臉,紫色的眼眸仔細地盯著樊風纖白的手指。她想,樊風一個男孩子的手,怎麼比她一個女孩的還要好看呢?
“好了。”樊風替陸蔓理了理略有些淩亂的頭發,將花環小心翼翼地戴在她的頭頂。潔白的不知名小花在烏黑的頭發映襯下更加潔白,與長至腰際的黑發相配,讓她像個小小的花仙子。
“風哥哥,你今天不太開心哦!”蔓枝盯著樊風的眼睛說道。
“沒有。”樊風別過臉去。這個和他一起生活了六年的女孩總能特別準確地猜得出他的情緒,仿佛他簡單如一張白紙,可偏偏有人怎麼都猜不出。
“有!絕對有!你又不告訴我!”蔓枝肯定地說。
樊風不再應答。
“風哥哥,告訴你個好消息!我父王來接我回家了!”蔓枝直接忽略了樊風的不悅。
“我知道,你的國家和我的國家是盟國。”
“好像知道我家是什麼樣子的,還有我父王。我都沒有見過他!”蔓枝一臉興奮。
樊風理解蔓枝的開心。她本來就是私生女,在自己國家都不被承認,在別國更是不受尊敬。瀧國收留她和她母親,主要是因為她的母親姓陸古。可偏偏她母親的地位不高,王宮之中仆人們閑了就喜歡議論長短,蔓枝不見光的身份幾乎是公開的秘密。蔓枝那雙令人發悸的紫眸和她母親沉默寡言有些清高的性子,讓那些議論裏難免夾雜了不少詆毀與調笑。
蔓枝從小愛溜達,多多少少,流言也聽了不少。知道這些流言,陸古氏便盡可能少出門,但也免不了要出門。仆人們倒是隻敢在私下裏議論,可遇上有些地位的貴族,明裏暗裏被嘲笑了不少,連蔓枝都感覺得到自己和母親不受歡迎。
蔓枝想到,母親常常因流言而落淚,想起母親曾經說過,等他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個他,就是父親了吧!現在,他終於來了。
“你走之後,會想我嗎?”樊風問。
“當然會啊!我會天天回來找你玩!”蔓枝堅定的說。在瀧國,見到別人總是一家人在一起時,蔓枝都會想,自己的父親在哪裏。王宮中常常有聚會,貴族們都參與時,小孩們總沒有大人們那麼多顧忌,卻會受到大人們討論的影響,因此蔓枝在這些場合都是被孤立的,往往隻有樊風願意和她玩。
“那說好了!”樊風摘下自己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鏈,戴在了蔓枝的脖子上。
太陽一直向西行走,兩人便一直坐在台階上,直到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兩天後,蔓枝回了柏國。浩蕩的車隊,將近百人護送的車攆,載著靖骨依氏唯一一位傳人駛回柏國。
1608年末,柏國國王對外宣布,立蔓枝-靖骨依為柏國王儲,其正出於柏國王後。關於其私生女的流言皆為空穴來風,隻是因為公主體弱才不得不送往瀧國寄養,謠言中柏王的情婦陸古氏並不存在。
自從蔓枝和陸古氏回國,柏國內部就危機重重,陸古氏成了諸臣子主要針對的禍國殃民的對象,連帶蔓枝被指不配入靖骨依族譜。經過半年協商,柏王戎飛-靖骨依與家族長老和退一步,對外稱蔓枝為柏後憶典氏所出,陸古氏不存在。
從那以後蔓枝便被禁止探望母親,也是從那以後,她有了一個端莊美麗的母後。
這是蔓枝最幸福的時光,父王與母後給足了她應有的愛,偷偷去見母親時,她也已不再哭泣。仆人們會對她微笑,孩子們不會讓她孤立。這是一段天堂般的時光,陽光驅散了六年所有的陰影。
然而,一切都隻持續到16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