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如此寧定平和,我想起來了,當初在九天之上,看著那兩個我的各色眼睛之中,有一個就是他。
這是個看著讓人舒服的老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我都無法否認這個老人看著讓人舒服,可是他的行動,讓我很不舒服。我沒有懷疑他對我身體有什麼想法,有的,也隻可能是……
“赤子先生……您這是?”我低低地、弱弱地說話,赤子先生嗯嗯了一聲,卻沒有回答我,隻是自言自語:“嗯,我記得靈魂藥水初入你的嘴時,反應就已經很激烈,對身體的破壞很大,幾乎可以說是直接消融了肌肉,急救和修複差點就沒有跟上,如今看來救治還是有作用的,起碼大部分的組織都還算保存完好。但剛才檢查發現,它對髒器的傷害似乎一般,它的破壞力是集中在體表的?但是即便是修複得不錯,但您的肌肉纖維依然拉傷不輕,還有神經損傷,是因為無意識的超負荷掙紮?對頭腦影響大麼?”
陷入思考的老人停在我的襠部前喃喃自語,然後他又抬頭問我:“您剛才說什麼?”
我嘴唇抖了幾下,說不出話來,他又接著說道:“哦,對了,您現在能調動魔力麼?能召喚元素精靈?能施展一點魔法麼?還記得咒語麼?嗯……您會的是哪幾個魔法來著?燃指術?”
魔力是什麼,這句話翻起了一些不知道有多久遠的記憶。我隻記得“我”是取得過魔法學徒的資格的,也記得“我”調動過魔力,使喚過元素的精靈,體驗過魔法從自己身上施放出去的那種超然快感,可是到底是怎麼樣的快感,而“我”會什麼魔法,這些記憶,似乎都隨著那點點的魔力和魔法咒語早不知道哪裏去了。
我一時隻覺得更心灰意懶,屁股下光潔的試驗台冰冷,我的身心也在一陣陣發冷。
我身前的赤子似乎已經陷入了自我,隻是喃喃自語:“您不知道,被您誤吞的那幾滴是極其珍貴的靈魂藥水,合成的消耗和成功的幾率讓它可以說是無價。我能夠靠實力和僥幸去製造它,可是我依然無法掌握它,不知道它的性征,不知道它的味道,不知道它的作用。做實驗的人居然無法掌握他實驗出來的東西,很無奈。就像人類擁有靈魂,當然其他智慧種族也有靈魂,但是我們都無法掌握靈魂,真是無奈,真是可笑。靈魂呐,那是神的課題,就是不知道神靈們有沒有靈魂,真是可悲,真是可笑!我總感覺無法突破這個課題的話,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至於是什麼,我對於它的恐懼很大,大到讓我無法感受到它。您覺得呢?您可以清楚一些把您吞服靈魂藥水之後的事情說一下嗎?身體和心理的感應、變化都說說。您現在是靈魂藥水唯一的試藥人了,要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您吞服了那幾滴藥水後,剩下的藥水就全部變成了鹽水一般的東西,沒有價值了!再次製造又昂貴和耗時耗力得我隻能說不實際,不然我也不會試圖從蠑螈礦那裏重新找靈感。您知道,我賴以成名的魔法“甘霖普降”和“無縫分解”都是物理的,對靈魂作用不大。我最近也偷師了幾位魔導師的聖級魔法,可作用不大。您也別說魂鏡,雖然我甚至已經能批量製造它,但隻是開發了它最起碼的穩定靈魂的功效,要知道,一個人要是吃飽喝足了靈魂也能夠穩定很多。這些!不足!不夠!不行啊!唉,無法掌握知識的感覺,很不開心,很不舒服啊。您說呢?咦,您的臉色好奇怪,是有什麼反應嗎?是什麼引起了您的反應?現在您身體怎麼樣了這樣碰你會疼麼會癢麼舒服麼硬了麼哇這麼粗的是什麼咦我說的話怎麼又怪怪的?”
我魂穿後第一次體驗到了老眼昏花,隻覺得全世界都在轉悠和動蕩,我知道這是因為我的心靈和靈魂都在震蕩,我上次體驗這種感覺,還是在真正明白我仙子的心意卻知道什麼都再也來不及了的那一刻。
我似乎苦笑了一下,看著眼前的老人,似乎再也無法叫這個看起來很冷血的老人一聲先生。我的嘴巴努力張合了幾次,也不知道說出了什麼沒有。最後,我眼珠子一翻,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