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不決,瞻前顧後,朝令夕改,說的就是我這樣沒主意的。
而神明們不知目的的沉默,也讓我不知道自己晉級還會有這樣的後果。我抬著頭,看著頭頂上灰黑的魔力逐漸凝聚的人影,正是我重生而來初次的那個形象,黑漆漆的,渾身幹癟好似一條條怪藤糾纏而成,死魚眼,加滿了負特效的臉,隻是禿瓢,沒有那一頭如同美杜莎蛇發一般的“細藤”。
在我成功完成晉級的時候,這股魔力也順利完全凝聚了起來,甚至連他身上的髒穢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低下頭來,與我對視,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出血太多還是晉級後五官的敏感度提示,看著他那灰白的幾乎沒有瞳仁的眼珠子格外清晰,甚至看見了裏麵渾濁的液體,卻依然讓我莫名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心中自然想道:真正強大的老人,眼神韻態理當如此。
換他來的話,我之前遇到的困難都不算困難吧。我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突然,我的腦子裏仿佛閃過一道霹靂,一下把我這個危險的想法給打散了。
和謝克多連一樣的,情緒控製力!
沒時間讓我想剛才腦子裏那道霹靂,我現在想的,是應該怎麼對待貌似“逃逸”出來了的蘭波。
說他危險,不過是再次有了原本就有的這個人;說他無害,可是天知道他對這個世界還有多少解剖的“好奇”,對我又是怎麼樣的態度。
在我與蘭波“一眼千年”,腦中不斷濾著蘭波的記憶和對蘭波的記憶以及與蘭波一次見麵的記憶的時候,被我一時忽略了的安難說話了:“居然又找幫手?看起來實力不錯啊,暫時不夠魔力對付了,是你逼我動手的啊,別怪我。”
我有些蒙,蘭波比我反應快地轉頭看向安難,我也緊接著看去,卻似乎錯過了一秒的精彩,因為此時,安難的烏鴉已經拿出了一把看似木槍的長槍,卷在了左翅上。
“誤會啊!”這話居然是蘭波說的,我乜了他一眼,實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幫腔,這劇情走向怎麼會有種怪異的感覺?
說完這句的蘭波又“嘖”了一聲,話音一落,他那魔力已經在雙手之間凝結成了極似突突的雙刀,剛剛成型,他身周已經開始流光溢彩,片片碎銀,那是極速的攻擊與防禦產生的光影,我很清楚。
照曆史記載,安難擅長的槍術“線成光絲,溢不得力”,也就是說頃刻間就可以將槍的攻擊集線成束,將對手纏繞,而且不會有任何力量逸出,也不會讓任何人在其中借到力,別說一絲力量,就是聲音和光暗,也會被完全封鎖,如果一個人背對著被安難攻擊的人,那麼即便那個人化成灰灰了,與他咫尺之間的人也不會有任何異狀和感覺。
而蘭波的刀,在我的繼承的記憶裏,就是一種極限的計算和解剖的藝術,把他比喻成一輛高科技的自動應激電腦可能更加恰當。他一樣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把一個人化成灰灰,聲勢未必會小,但是任何見到的人都會認為,這不是一種防禦或攻擊,而是極限精致的藝術。
這兩個其實都把技藝提煉到了極致,但是素未謀麵的兩個人,機緣巧合下,互相強上了。一開始還有幾絲攻擊落在我的身上,但是很快,所有的攻擊就被實力更強也反擊了的蘭波吸引了過去。蘭波在完全被纏繞之前,那魚目斜著俯視了我一眼,在地上爛泥一般慢慢地恢複著破碎的身體的我,也隻能回他一個很無辜的眼神。
我算是體驗到當初普羅的那種冤枉感,他當初出來抓小米,順勢坑了下如今雙雙斃命了的托力科父子的時候,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強行拉住了托力科的仇恨。
當我倒下的時候,身上奔湧逸散的魔力終於停下了,我與純魔力凝成的蘭波,也被安難巧合地分割了開來。
在兩位大能莫名其妙機緣巧合地互相進行技擊戰的時候,我像個沒事人一樣拖著被安難隨手打爛了的身子躺在地上,瞪著眼睛使勁看。這不但是我近距離觀看頂級武者戰鬥的機會,也是我尋找蘭波和安難破綻的機會。
我仗著自己掌握神軀不反擊不抵抗安難,低姿態地躺著,也不顧眼睛的壓力繼續瞪著。
我瞪了很久,久到我破碎的身體都恢複好了,一直站在原地仿佛掌握著萬千舞動著的銀絲的安難突然“嗯?”了一聲,同時,包裹著蘭波的“繭”的銀色裏滲出了一絲灰色。這些灰色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密,突然之間,那些銀絲全部噴散,打碎了無數的方石,如果不是我一直看著,及時歪了下脖子腦袋,我就要被秒了!
身子再次破碎的我,無言地看到身體也有些破碎和淡化的蘭波。他的身體也沒有實體,也不是元素體,更不是亡靈,不如說……是一個靠魔力護著他靈魂的具象物。
“很不錯啊,如此脆弱的身體,都能接我一招,你在魔武雙修的人之中,也是佼佼者。”安難翅膀依然卷著他那把神器一線天,剛剛進行了無比強烈的攻擊的一線天看似平凡的木質槍身嗡嗡震響,看起來卻依然堅固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