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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大師

散文隨筆

作者:胡美英

嫻靜的時候喜歡翻讀那些蒙塵的書,喜歡用心靈靜靜地和那些大師們對話,漸漸地,大師們那些罩著神性光環的居所就在腦海裏排列開來——

斯文·赫定的書房

一百年前,在昆侖山麓,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有一間令人豔羨的書房,那書房裏充滿了森林的芳香,他坐在那寬敞的書房裏回想他在亞洲腹地的經曆,成就了《亞洲腹地旅行記》。

斯文·赫定是瑞典地理學家與知名探險家,在瑞典他家喻戶曉與諾貝爾齊名,在世界範圍內他是與哥倫布、麥哲倫、斯科特同樣著名的受人尊敬的探險家,他的旅行手記廣為流傳。他在中國的西部的探險考察跨度長達四十年,到過中國西北的許多地方,包括額濟納、藏南、日喀則。他在塔克拉瑪幹沙漠死裏逃生,在帕米爾高原數次攀登慕士塔格峰未果。後來,他沿葉爾羌河進入塔裏木河、孔雀河對羅布泊進行了第一次科學勘察,在荒漠中發現了消失上千年的樓蘭古城,打破了樓蘭城的沉寂,於是這座曆史名城一舉成為世界上最著名的考古聖地之一。

他是一位探險家,更是一位傑出的思想者。他坐在那間森林深處的書房裏回想他那傳奇的探險經曆時,那些行走在大地上的足跡一定音符般在腦海浮現。那是怎樣的一間書房呢?翻找過很多介紹他的書,可是我一直沒能找到描寫那間書房的文字。但我可以把它想象成一間小木屋,因為很多頂尖級的大師們似乎總是與小木屋結緣。小木屋的周圍青藤環繞,門前綠陰匝地,坡上野花盛開,穀裏清流映帶,雲起霧落中,山鳥翩然飛來,在枝頭嚶嚶而歌;屋內除了地圖、探險用具和簡單的衣物、書本外,陳設簡陋、樸素。站在小木屋的窗前,仿佛伸手就可以接得到昆侖山頂的雪花;坐在小木屋木門檻上的陽光裏,斯文·赫定的心情就被昆侖山中植物的原汁所浸染;屋裏爐上應該還煮著一壺咕咕的熱茶吧,我想昆侖山一樣的恬靜與雪蓮花一樣的超然都在壺中煮沸了,那縷縷升騰的蒸汽就像斯文·赫定行走在大地上的腳印一樣,獨一無二了。

海德格爾的小木屋

1922年,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在托特瑙山購得一小塊地,請人同時自己也親自動手在那裏修建了一個十分簡陋的小木屋。“小木屋的背後,是蒼翠古老、隨著山勢起伏的黑森林邊緣;小屋左側的山坡,是冬季的滑雪勝地;小屋以下及對麵晴朗的遠方,整個狹長幽深的穀底和點綴著三五農家鄉舍的開闊山坡,則在一種磅礴的精神大氣中呈現。”高遠、幽深、寧靜、孤獨的居所,在這種精神的高坡上,在這種遠離世俗的地方,1927年海德格爾寫下了巨著《存在與時間》。這是一間離我很遙遠很遙遠的小木屋了,無論是時空還是距離,但隻要提到海德格爾,這間小木屋就真實地浮現在眼前,我仿佛聞得見彌漫在小木屋裏的縷縷鬆木的香味,我仿佛看得見小木屋裏木頭門、木頭窗的方位,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孤獨的海德格爾穿著睡衣,在三月清晨燦爛的陽光裏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馬丁·海德格爾是蜚聲歐陸的20世紀最有影響的哲學家之一,他說:“人生就是學校。在那裏,與其是幸福,毋寧是不幸才是好的教師。因為,生存是在深淵的孤獨裏。”誰說過,孤獨不是因為孤僻,就是因為卓絕。用在哲人身上,就不用這麼多的取舍了,因為孤獨所以才卓絕。當他走進這間小木屋的時候,他就拋棄了一世界的浮華與喧囂,也就擁有了一世界的清靜與孤獨,在清靜中讓孤獨開出花朵——思想的花朵,讓世人仰望的花朵。

弗朗西斯·梅耶絲的老房子

最讓我神往的,是美國女作家弗朗西斯·梅耶絲那座坐落在托斯卡納山穀裏讓人垂涎的、牧歌般的、意大利鄉間有著三百年曆史的老房子。

對那座叫作巴摩梭羅的老房子一見鍾情的在舊金山教書並且寫作的梅耶絲傾盡所有買下了它。梅耶絲近乎癡情地描述著它:“它高大、方正,是杏黃色的。它有已經有些褪色的綠色百葉窗,古老的瓦製屋簷,在二層樓上還有鐵柵欄陽台。……樓下是生長過頭的歐石南,糾結在一起的野玫瑰和繁茂的高同人膝的雜草。陽台麵向東南,順著山穀方向望去,就可以看到托斯卡納的亞平寧山脈。下雨或者光線變換的時候,房子的正麵就會變為金色、濃黃色和赤色,原有的紅色壁畫跟著漸漸消失,呈現出一片模糊的玫瑰紅色,就如同在日光下逐漸融化的蠟筆。在粉刷過的牆皮脫落的地方,袒露出粗糙的石頭……這座房子坐落在滿是果樹和橄欖樹的山坡上,有一條白色的卵石路通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