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第一周,柯冉和何要男主要是跟鎮內的小新聞,說白了就是沒有鎮領導的新聞。對於地方台而言,所謂的大新聞不是某某明星的醜聞,也不會是哪條公路上出了交通事故死了多少人,而是鎮內一把手的新聞,這類新聞,不管是慰問好,或者是接待也好,都牢牢占據著地方台的每晚新聞的頭條。每天新聞排單上,新聞的重要性和領導的排位成正比,領導的職位大,所謂的新聞價值就高,完全不用管新聞傳播效果,反正大家追求的傳播效果隻有一個,那就是領導的政績能不能有效傳到領導的領導的耳朵和眼睛中。
當時,柯冉和何要男都特別羨慕那些跟領導新聞的老記者,覺得隻要能跟領導新聞,就代表自己業務能力強,新聞敏感度夠敏銳。
這天,柯冉跟著黎子瑞這組出去采訪。采訪的內容主要是奧運會來臨之際,鎮內食安辦整頓全鎮的飯店,檢查他們是否有使用假鹽、地溝油之類的,防止在奧運期間出現重特大事故。柯冉就奇怪,難道就隻有奧運會的時候需要防止出現重特大是事故,平時老百姓該吃地溝油還是吃地溝油嗎?恩,所謂的嚴正以待啊。中國特色就是臨急抱佛腳,什麼大事件之前,都要動員誓師,然後進行全麵整頓,這種作秀的整頓,不知道是安慰老百姓脆弱的心靈,還是安慰上集領導脆弱的官帽。在一票否決製誕生後,大事件不能出大問題,成為眾人民公仆真正的使命。但是事情往往不是你做好防範措就能杜絕發生的,那為什麼還有大費周折做呢?那是因為雖然有一票否決這一緊箍咒,但是國內任何製度都是有後門的,何況中國這千年泱泱大國,數千年來都是人情大國,製度都是看起來很美。整頓就整頓,為什麼要把媒體喊過來,那是因為需要媒體把職能部門做的事情反饋給高層領導,喂——領導,你看,我們這個部門是做了事的啊,萬一出了什麼事故,也是意料之外,是情有可原,是不用被“一票否決”的。多聰明的做法啊。
很久以後,柯冉才明白,自己跟城管等職能部門去查過亂擺賣、查過黃賭毒,查過非法網吧,除了有市民直接把投訴電話打到市委書記、市長辦公室去的,市委市政府直接下達處理命令的那類問題,才有可能得到直接處理。很多的時候,新聞媒體跟著警察、城管、交警等到處跑,跑來跑去,隻能拍到警察先生們非常認真到處檢查,還美其名曰突擊檢查,大多時候什麼都查不到。柯冉想,任何幹壞事的家夥都是非常靈敏的,在浩浩蕩蕩的突擊檢查隊伍的“招搖過市”中,那些壞家夥早就遁地跑了,這種檢查方法嚴重侮辱了當權者的智慧。
在采訪過程中,黎子瑞很八卦地問柯冉的情況。
“小柯,你怎麼願意來到D鎮這種小鎮做記者,真委屈你了”。
“不會啊,畢竟學這個專業畢業的,有做記者的機會,還是要抓住的”。柯冉內心煩躁這類問題,這就好像問一個40歲的女人,你怎麼挑個沒錢人又老的男人嫁了。你總不能自己諷刺自己,我也老啊,也沒錢啊,找個沒錢歲數大的也在情理之中吧。這種晦氣話,雖然晦氣,但是真實,卻也夠諷刺,諷刺那些同樣遭遇的男人和女人。很容易就引起公憤的。
“嗬嗬,大城市來的,真會說話啊,不像我啊,牛屎佬,從來就沒離開過這座城市”。黎子瑞突然感慨地說。
“不會啊,子瑞哥,你真會開玩笑,對了,子瑞哥,這篇新聞我先寫嗎?到時候你再指導我一下”柯冉不想繼續糾結在黎子瑞無聊的問題上,馬上轉移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