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內,徐子陵與李世民相對而坐。
而酒館對麵的屋簷上,似乎正有兩人駐足。
說是“似乎”,全因兩人身上都仿佛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氣場,似自然而然的溶於周遭環境之中,沒有絲毫的突兀感,理所當然一般。
也正是這樣,下方街上的行人對此二人根本視若無睹,就像屋簷上停了兩隻最普通小鳥,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沒必要特意觀望。
兩人一老一少,老者姿態閑適自然,一副與世無爭,清淨無為的仙姿逸態,眼中充滿著智慧之光,嘴角蘊含笑意,頜上縷須輕飄,饒有興味著望著對麵酒館。
少者雙鬢白發低垂至肩,麵上似總帶著一抹淡笑,氣質極其出塵脫俗,但一雙似星光閃耀的眼眸深處,卻隱隱泛著令人心悸的幽光,為他整個人添上了一種詭秘的感覺。
他也一直凝視著酒館窗口處,忽而輕笑道:“李世民這番話的確可圈可點,說什麼怕他大哥是另一個煬帝楊廣,那他就罪大惡極了,又因自古以來便有‘立嫡以長’的宗法,他也沒什麼可說的……”
他略微仰了仰頭,咧著嘴,像是笑得十分開心,續道:“先不說把自家大哥比作無道昏君,對或不對,他大哥又不是他生他養?他有什麼資格罪大惡極,罪大惡極的該是他爹李淵才對。能如此委婉並聲情並茂的把自家的父親兄長罵得狗血淋頭,還偏偏讓人好生同情……我現在也真的看好李世民了,他如不當皇帝,才真算是老天瞎了眼。”
他之語氣,簡直調侃諷刺戲虐之極。
老者微微一笑,道:“邪帝莫非感覺不到,李世民說這番話時,確是真情流露,顯示出他悲天憫人的胸懷。”
“邪帝”豈不是風蕭蕭?
風蕭蕭冷笑道:“散真人是在說我以詭辯曲解他的意思咯?”
“散真人”豈非是天下第一高手寧道奇?
寧道奇微笑道:“是與不是,邪帝心知肚明,何須老朽妄言?”
風蕭蕭除了暗叫厲害,實已無話可說,想到之前師妃暄同樣犀利的詞鋒,暗忖佛道二門果然都精通巧辯之術。
窗口的末角處,顯露著一個背影,但隻是從背影便顯得修長優雅,透出一股飄逸瀟灑的味兒,束了一個文士髻的頭發烏黑閃亮,非常引人。
這人驀地低呼道:“說得好!”
徐子陵和李世民愕然瞧去,隻見酒館內隻剩下一個客人,坐在相對最遠的另一角落,正背對他們,獨自一人自斟自飲。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好似都掩不住心中的驚異。
此人明顯是剛來不久,可是兩人都沒有發覺他是何時進來。
對麵的風蕭蕭忽而笑道:“我發現師妃暄真會搞這種高深莫測的道道,那李世民裝的也實在太像,我才不信他會不知道師妃暄跟在他的後麵,擺明是心照不宣的想誆得徐子陵同情,並作為見證人,隻是不知這主意是師妃暄想出來的,還是李世民……”
寧道奇微笑道:“妃暄並未向徐子陵出手,隻交談幾句,不能算違約吧!”
風蕭蕭苦笑道:“自然不算。”
不過他的心思一向不純,這會更是已惡意的揣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