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進朕的藏書閣？”端起茶杯的太祖皇帝如同拉家常般的說道，他的聲音很溫和，似乎並不想給這位不錯的少年有壓力。
林昭看著這位當今天下的掌權者，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在丞相府那麼久沒有事情，剛剛想離開就被控製住了。他用一句話證明了許多事情，比如所有的隱瞞或者計謀，對他來說都是擺在明麵上的。這不是驕傲，也不是自大，而是一種屬於他的生活常態。
所以，林昭點了點頭。
太祖皇帝輕輕地放下茶杯，他的動作比他的外表更透露出一股老態，輕笑道：“如今你已經在朕的藏書閣了，想要做點什麼？”
林昭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按照範子詩的意思，別的地方也許會有他想要找的東西，但是這裏一定有他要找的東西，這看似哆嗦的話，卻表示出完全兩個不同的概念。林昭恭敬地回道：“我隻想看看書。”
想要進入皇宮中的藏書閣看書。當林昭給出這個回答之後，太祖皇帝便覺得所謂的白癡，大概就是如此。這就好像有人告訴你，把手指伸進沸騰的油鍋，隻是想試試熱不熱；用剛剛鍛造出來的劍刺進自己的身體，隻是想要試試劍到底鋒利不。
從高層次的方向來講，這大概是為了追求心中藝術而奉獻生命的大無畏精神，但從現實的角度來講，這種行為就是白癡到了極點。
然而，這就是一個現實的世界。
大概是因為許久沒有遇到這樣直白的人，也或許是因為林昭的背後是那位讓他痛心的故人。所以，太祖皇帝並未直接拆穿，而是繼續如同一個普通老人同林昭交談。
他疑問道：“身為江湖中人也喜歡看書？”
不知道為何，林昭想起了那位在醉鄉樓的誨空和尚，回道：“武能修身，文可養性。文武兼修，方為正道！”
這句話到底在不在理，林昭也不知道。終歸是這段時間看了不少書，所以頭腦裏麵除了怎麼樣幹淨利索的殺人，還是有點別的東西的。
太祖皇帝露出思索之意，拋開對林昭早已建立起來的白癡印象，這句話倒是說得有幾分道理。忽然間，太祖皇帝露出苦澀的笑容，似乎是因為某些回憶而感慨道：“如果當年能夠在征戰天下的多讀聖賢，或許......或許也就不會出現今天這種局麵了吧。”
林昭看著那苦澀的臉，心中很清楚太祖皇帝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太祖皇帝要殺掉李千尋的，而且前前後後來了兩波襲擊，每一位都是實打實的高手，最後甚至讓那位頗有仙風道骨的李大將軍，直接成為了一尊仿佛來自地獄的殺神。
作為對殺人理解相當到位的林昭，很清楚地從當時的李千尋身上感受到的不是憤怒，而是絕望衍化成的暴戾。那種絕望不是因為覺得即將要死而絕望，因為他本來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那種絕望，是心中堅持許久的信念，被摧毀的一絲不剩而產生的絕望。
所以，到底為什麼？
能夠治理一個國家的太祖皇帝，很容易就猜到了林昭心中的疑惑，並給出了極其簡單的回複：“人活著，大多都是身不由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