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院子,兩人又不得不投身在擁擠的人潮中。林昭想徑直出城最好,範子詩一聲不吭的朝著丞相府的方向走去,林昭想要不要就這樣順勢分道揚鑣。
腦子裏這樣想著,身體卻朝著範子詩的方向一起。
不止一次,林昭提醒自己範子詩隻是範子詩。至於那種突如其來的相識感覺,不過是因為他自己思念成疾所產生的心理幻覺而已。
他已經追上了範子詩,在擁擠的人群中勉強的並肩而行。
因為丞相府越來越近,所以人與人之間的空隙越來越多。但當到了丞相府的範圍之內時,人潮反而擁擠的向等會這裏就會下銀票一樣。
沒有別的,正是因為昔日的丞相府大門已經被貼上了封條,甚至那象征著權威的兩頭石獅子,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誰給搬走了。
於是,便有了討論。
而所謂的討論,不過就是一邊倒的宣泄而已。
一人表示丞相貪汙受賄被抓,便會有第二人接著告訴第三人......
於是,吵雜的聲音便有無法被覆蓋的主題:範正平日裏看著為官勤廉,原來也都是裝,平日裏說他好的,估計都是瞎了狗眼了。
皇上萬歲!
林昭眉頭緊皺,看著身邊低著頭緊握雙拳的範子詩,瘦弱的身子不斷的顫抖,長發遮蓋住了她那引人注目的丞相之女的容顏。但就算沒有遮住,也不會有人覺得眼前這位落魄至極的女孩,是曾經皇宮之外最大的丞相之女。
眼看著一場無法避免的事情即將要發生,林昭隻好無奈地擊暈了範子詩,攙扶著她朝著城外慢慢走去。中途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當守城的士兵看見那極具身份意義的青銅鏽劍時,連目光都沒有出現在林昭身上,任由林昭攙扶著範子詩朝著城外走去。
當林昭把水遞到範子詩那發白的唇邊時,範子詩也是猛然驚醒過來。林昭隻好把水壺遞給範子詩,範子詩搖了搖頭並未接過,而是抱膝而坐,雙眼無神地看著眼前的荒草。
“你是凶手?”範子詩忽然問道。
“你指的是什麼?”林昭睜開微閉的雙眼,問道。
“那個孩子的父親,”範子詩看了眼林昭,繼續問道,“是你殺的,對不對?”
林昭不可置否地點點頭,沒有做出任何超出淡然的反應。在他認為,這並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情,因為那晚上注定隻有一個人可以活下來。
幹掉別人和被人幹掉,這並不是一個選擇。就算是聖人還是那以慈悲為懷的佛門高僧,最多也隻是先講一講什麼仁義大道,一旦不行,還是一樣就地正法。
而那晚,他們也確實給了對方機會。但是,兩人鬥有不得不往前的理由。
“如果不殺了他,”林昭本想靜心凝神的思考接下來的事情,但是還是沒忍住解釋道,“那麼,我就會死!”
“就算是這樣,那麼,你覺得讓一個孩子那麼開心的麵對自己的殺父仇人,這樣不......殘忍嗎?”範子詩似乎想竭力的嘶吼,但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聲音依舊是嘶啞的。
“那是因為,因為那是周章生前的遺言。”林昭皺眉解釋道。他不想解釋,但是總是話從口出。
範子詩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然後又因為身子虛弱跌倒在地。然後又嚐試站起來,周而複始,似不知疲倦。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當僅有的體力與意誌力被現實消耗一空時,傷心至極的哭聲便伴隨著秋風回蕩在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