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七擺擺手道:“兄弟,你看我這情況,咋能不找領導反映呢?俺那領導說了:大車館南頭的向陽火燒鋪,是朔易門居委會的資產,用的工人大多也是原朔易門居委會的人。雖說與第二百貨公司有聯係,如我想去幹還得尊重朔易門居委會的領導,隻要她肯點頭才行。回到家我尋思來尋思去,這件事想辦成必須得找咱居委會的公主任,但我又和她說不上話。今次我登門的意思,就是想請三姐兒出麵幫幫忙,替我給公主任搭上句話,或者是引薦引薦也行。”潘老七繞來繞去,終於說出今晚上來的目的!
聽完潘老七的說辭,三姐兒雖然不讚成他的牢騷滿腹。但看著潘老七的遭際,心裏還是很同情他,於是答應替他給公主任說說話。
雖然潘老七的情況,三姐兒確實向公主任提及過!可能公主任熟知潘老七的過去,厭惡他的為人;或許公主任心裏另有所想,怕潘氏三兄弟都在向陽火燒鋪裏幹,最後再變成私家店,沒法管理;或許還有別的一些理由,公主任就始終沒有鬆口答應潘老七的這點小小要求,瘸子老七也最終沒去成心中向往的向陽火燒鋪。
五三年底,區工商聯召開年終例會,進行換屆選舉。羊大少爺響應政府號召最早,積極帶頭聯合經營,又是用工大戶、納稅大戶。再加他各方麵成績突出,深孚黨群兩方麵厚望,被各界一致公推為區工商聯主席,李彙昌也榮幸地當選區工商聯副主席。
李彙昌見到羊大少爺時,滿臉的愧疚:“茂盛兄,我把大妮兒托付給您,您待她一向不薄,像對待自己的親閨女一樣栽培她,我心裏都有數。可誰知道這熊閨女不盛福,又恁麼擰巴,幹啥事也不給家裏說,自價竟想咋著就咋著。她放著老兄那裏好好的會計活不幹,偏自作主張到製絲廠去幹個紡紗工,實在家教無方,家教無方啊!今天見了老兄弟,臊地我這張臉都不知往哪裏擱,都不知該說啥好了?”
頭頂上罩著那麼多的光環,羊大少爺誌得意滿,心情實在大好!到底他又是個幹大事的人,做事心胸寬廣,看事高矚遠瞻,不會計較這點小事!羊大少爺把大手一揮,樂嗬嗬地道:“兄弟,這點小事又何必往心裏拾。你也甭難過,想想我那大閨女都跟著人私跑了,我還待咋著來?終究還是我沒照顧好咱家大妮兒!再說了,如今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子女,削尖腦袋想進山東製絲廠還進不去呢?大妮兒能考上大國營,比起我那小廠淺池來,也算是鯉魚跳龍門,是咱大閨女有出息,你我該為大妮兒高興才是!”羊大少爺一席話,說得李彙昌渾身熱乎乎,心下釋然不少。他對羊大少爺更是感激不盡,佩服的了不得!
春節前山東製絲廠放假,大妮兒終於回到義學胡同,來跟胡大嫂和家裏道別,準備回莊裏去過年。進到家門時,爹爹卻不在,隻有娘和弟弟妹妹們在家。大蛋子和三虎子看到大妮兒回來,嘴裏叫著姐姐高興地圍護上去。大妮兒一手拉著一個弟弟,怯怯地對三姐兒喊聲:“娘!”
三姐兒也不正眼看大妮兒,隻鼻子裏“哼”一聲,聲音比室外還冷:“你本事倒不小!咋又回來了?”
大妮兒道:“俺廠裏放假,我這不待準備回莊裏過年,過來跟您和俺爹說一聲。”
三姐兒撇著嘴道:“奧,待回莊裏過年了,來這裏說一聲,你還知道這裏有個家?那你不吱聲不言由從這裏搬出去霎,咋不跟家裏說一聲來?”
大妮兒囁嚅著道:“廠裏離家遠,我搬過去上班方便。”
三姐兒道:“奧,你上班方便,那家裏就得不方便了?你先給我說說,這幾個月上班掙了多少錢?你把錢都拿出來給我,我替你攢著!”
大妮兒急道:“娘,俺爹不是說:我掙的錢,一分都不要我的,讓我回去孝敬莊裏。”
三姐兒拿出封信來,一把甩給大妮兒:“你看看,莊裏現在都成立了農業互助社,吃喝不愁還缺你那兩個錢?你爹現在一個月才掙三十一塊五,養著這麼一大家子人,日子過得多麼緊吧!你到好,燒餅糊了不看火色,掙兩個錢燒作地還想往莊裏送。”
大妮兒接過信來,卻早已拆封。顫聲道:“娘,我的信,你咋看來?”
三姐兒柳眉倒豎,瞪圓眼珠大聲嗬斥道:“咋!你那信我不能看?你還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