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體會到什麼是“惶惶不可終日”。太子狠絕的眼神,十三莫名的懲罰,如同兩塊千鈞巨石壓在心頭,沉悶壓抑,揮之不去。
“采薇。”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我一躍而起。崔嬤嬤關切的眼神遞了過來,“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麼?”“嬤嬤,沒有,就是昨兒夜裏睡得不好,精神差了些。”
崔嬤嬤搖頭歎道:“你這孩子,自打皇上前兒來過,這兩日便魂不附體。想是也知道自己個兒的魯莽,心中害怕了吧?你也不必擔心,皇上若要罰你,那日就罰了。你日後得收斂些,知道麼?”我點點頭,垂首不語,心中盤算著如何開口要求出宮,去赴十三之約。
崔嬤嬤有些好笑的看著我:“你今兒不必給娘娘念書了,回屋歇著吧。明日早些起來再做些個雙皮奶,娘娘今兒提起還讚不絕口的!”
可以不必費神找借口。我喜出望外:“是,嬤嬤!”
趁崔嬤嬤伺候娘娘午膳的功夫,我一溜煙兒小跑從偏門出了寧壽宮,熟門熟路很快便到了延禧宮外。心中蹀躞不下,實在不想麵對這位難纏的十三阿哥。長痛不如短痛,免得日日提心吊膽,擔心人找上門來,遂鼓足勇氣推門而入。
院中早有一人悄然而立。一襲白衣,衣袂飄飄,聽見門聲,回轉頭來,展顏一笑:“你來了?”
白衣十三,他本就生得神清骨秀,且偏愛白衣,陽光映照下,光芒炫目,神采難掩。我目不轉瞬盯著他,被他軟談麗語的態度弄得莫名不已。
我無奈道:“嗯,我來了,來受罰了!”。
他眉毛一挑:“哦?你怕了麼?怕了還敢來受罰?”
“怕?我當然怕,至多也不過是個死字。我若不來,你也定有別的法子懲治我。誰讓你是堂堂十三阿哥呢?”我心中忐忑,可嘴上還是不願服輸。
“哈哈!”十三大笑起來,“你還真是個嘴不肯饒人的姑娘!你覺著我會怎生懲治你呢?”
我是個急性子,恨人不清不楚,拐彎抹角,此時被他逗弄得頗不耐煩。心中不由得火起,恨聲回道:“您愛怎麼著怎麼著,您爹是皇帝!所謂王法,亦全憑主子們的喜怒製訂,我有權力選擇麼?要打要殺就您一句話...”壓抑太久的委屈與無奈,想到這穿越時空離奇莫名的遭遇,想到未卜難測的未來,我竟有些聲淚俱下,到最後幹脆泣不成聲了。
隻覺一隻手柔柔將我環抱,另一隻手輕輕拍著我的背,恍惚間,我又被十三抱在胸前。這一次,我沒有抗拒,他溫暖的懷抱令我感覺有種久違的安寧。依在他胸前,慢慢止住哭泣,漸漸清醒,想到自己居然向一個16、7歲的孩子撒嬌,心中大慚。欲立即推開他,卻覺有過河拆橋之嫌,可也不能賴在人家胸前不走。
正自猶豫,聽他柔聲說道:“不傷心了?嗯,真是個孩子。誰又說要打你殺你?”
我借機離開他的胸前,抬頭看他,星子般明亮的眸子,盛滿暖意溫柔。我一愣,趕緊側目看向別處。“不過,也不能就這麼饒了你。”十三頓了一頓,我心中一緊,隻覺下巴傳來一股熱力,臉隨之被托起,我被動地正對著一雙清澈明淨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