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勸己莫要問前緣(2 / 3)

胡太醫收拾藥箱起身出門,卻又折回,隻道:“伸出右手,替你診一診脈。”我依言而為,胡太醫凝神閉目,沉吟片刻,問道:“近日可覺右脅處隱痛,時有煩悶之感?”我心中暗驚,近日確有此狀,我隻當是胃氣不暢,沒放在心上。我點頭連連,欲問不能,胡太醫慰然微笑道:“無事,許是前些日子受傷,氣血不暢所致。你順其自然即可,每日裏好生歇息著。”我極為信任胡太醫之醫德醫術,遂安下心來,再次福身謝過。

晚膳時,我正埋頭苦吃,忽聽一聲輕笑,略帶幾絲嘲意。轉身看去,十四正懶洋洋斜倚在門邊,手中握著一小壇酒,烏黑的眸子閃亮狡黠,盈著似喜非喜幾分笑意,毫不避忌地看著我。我一時有些窘迫,隻呆頭呆腦坐著不動。

十四一挑眉,趣笑道:“怎麼著?腦袋也被打呆了不成?還是許久不見,我令你失了神?”我咬牙白了他一眼,慢步上前欲請安,卻聽他懶懶道:“罷了,罷了,你往日裏就不是識規懂規之人!”我亦不與他客套,側身請他進屋,他卻將酒塞入我手中,道:“我得走了,不能留。你隻記著,又欠我一頓酒,日後一並還了!”言畢,拖遝著腳步憊懶離去。

我怒笑皆非,這位輕狂十四少總有本事氣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卻拿他無可奈何。揭開酒壇,聞得酒香,知是“奇貨居”女兒紅,腹中酒蟲兒已蠢蠢欲動。慚淨堂雖允我食葷腥,卻是禁酒。大半年了,滴酒未沾,著實饞涎欲滴。當下,小酌清酒幾杯,醺然睡去,清宵一覺,百疾盡銷。

我謹遵醫囑,十日靜養。下榻緩行,喜覺雙腿完好若常人,略微一丁點兒的差異隻有自己能察覺。蘭葉亦是欣喜非常,直嚷嚷道:“根本瞧不出不同!”心中猶如投下一塊小石子,蕩漾著一波又一波欣悅漣漪,連綿不絕。這種失而複得的由衷喜悅,無法言說。

正好這一日輪至十阿哥相陪,我早早起床,領著蘭葉在廚房忙活開來。因著依然是供飯齋戒時期,隻能吃素,我絞盡腦汁想了四樣素菜,寫下所需食材著蘭葉去預備。

趁此空當,坐於紫藤廬下歇息。秋天的早晨,空氣清新舒暢,新鮮的陽光曼妙清靈。紫藤花串已凋落無影,片片枝葉飄落,在光線中旋轉,再平安地歸於泥土,有一種令人心安的美麗。我半眯著眸瞅著,並不悲秋,卻有縷縷希望。我知道,明年這花依然會開,此刻的枝葉離別隻是為了明年的相聚。

輕緩的腳步聲停於我麵前,我收回目光瞧向來人。心中一震,立馬站起身來。怎麼會是他?明明昨日是九阿哥,他怎麼能加塞兒?

十三白衫一襲依舊,半縷清風般的微笑掛在唇邊,“好了?”我不知所措,點點頭。十三欺步上前,我倒退一大步,再一步,我再退一步。直至無路可退。

退到最後一根木柱,我緊貼立柱而立,垂首默默。“今兒不沐浴了?”我抬頭看向他,醺人笑意在眸中亮起,眉梢唇角熏染著幾許捉弄意味。臉上驀地一燙,他識破了?故有今日之加塞兒?我搖搖頭,複低下頭去。許久不見,他較以前添了幾分硬朗男子之氣,竟是好看得讓我不由得心迷意亂。

“怕我?嗯?”暖暖的氣息嗬在耳畔,我的臉愈發滾燙,隻緊緊咬著唇。他意欲何為?不是要忘記麼?溫暖的手指輕柔撫過唇邊,“不許咬!”我慌忙鬆開,告訴自己,他已是別人的丈夫,不許再留戀。

念及此處,一陣恨意翻滾心頭。輕巧側身避開,繞過他奔向廚房。幸而,他沒有追上來。

我卻是心神激蕩,久久不能平息。我還未能忘懷,不見不念,一相見,這情愫就猶若雨後春筍,滋長、蔓延,纏繞不休、繾綣無盡。

不,我不能再一次將自己陷入絕境。已是不可得,何苦多情自擾?時間可以遺忘一切。

我沉心靜氣,認真準備午膳,整整忙碌了一上午才做好,親自送入正廳。十二阿哥見了我,溫厚一笑道:“你才好,不必忙這些個,乾清宮膳房會著人送來。”我微笑,簡略慢慢道:“不妨!”十二阿哥慣於看我說簡短如此的言語,遂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我擺放好菜肴,亦對十三淺然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十三眸中卻略現一絲惱意,直看得我莫名不已。我也顧不得理會,自去與蘭葉一道用膳。

午後小憩一覺後,與蘭葉一道掃淨庭院,清洗被褥。勞動也是一種樂趣。蘇嘛喇姑曾說過:人不自強,斯召辱矣!我首先要將自己當成一個正常人,我要過正常的生活。

然後是晚膳。我慢條斯理地刨著土豆皮,細細切絲。悄無聲息地,一雙手繞上我的腰間,感覺到他的身子挨著我的溫熱,鼻端縈繞著清淡好聞的男子氣息。我身體僵硬,欲哭無淚。他也與我一樣,相見後就情難自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