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北陵青意有所指,書雲箋的神情瞬間沉凝下來,秀雅無儔的五官上仿佛染了春日蕭瑟的寒意,顯得格外淡漠、孤涼。
“狐狸,我沒事的。”書雲箋輕輕的回答,語氣輕且寂,仿佛獨自走在漫漫無終道路上的旅人,尋不到歸處。
而對於此,北陵青沒有再說話,隻是繼續翻動著書頁。就這樣,大概過了一刻,北陵青手中的書翻到了最後一頁,慢慢的合上。
抬眸,北陵青望著眼前一片雪白的梨花,目光如濃濃晨靄遮蔽,格外的幽深遠寂。
“敏敏。”北陵青輕輕慢慢的喚了一聲。
“嗯。”書雲箋應道。
“你和神醫趙敏相熟,能不能請她過來幫我查驗一人的遺體?”北陵青慢慢的轉過身軀,目光注視著眼前書雲箋消瘦的背影。五年時間過去,眼前的人和他記憶中的,很像,但又不像。
“自從那日她替穆依嬈驗屍之後,便再也沒有了下落。我曾派人去桃源縣尋她,但桃源山莊已經人去樓空,塵埃落定。”北陵青說這話時,雙眸一直注視著書雲箋,沒有一刻的偏離,甚至沒有一次落下眼簾。
北陵青這話,讓書雲箋一驚,有些懷疑是否北陵青知道了她的這一身份。然而,在言語上,書雲箋依舊如尋常,語氣、語調沒有任何的異樣:“趙敏暫時不會回桃源縣,你自然尋不到她。”
轉身,書雲箋望著北陵青,在一片雪白的景色中,他的容顏是一種惑人心魂的慵懶隨意,卻又如五彩的華錦,在白無瑕疵畫麵中,緩緩的曳下溫柔的美麗。
“你想要找她的話,求我啊,求我,我就替你傳信。”書雲箋笑著,語氣隨意。
望著有些小人得誌的書雲箋,北陵青一笑,身子微微傾前,靠近書雲箋。
“敏敏,三月二十日便是賞花會。在一年一度的百花盛宴上,你應該不想和我親密無間,惹人豔羨吧!”
北陵青笑著,卻讓書雲箋有些想哭。她就知道,無論何時,無論麵對何人,北陵青永遠不會是落於下風的那個。
若是他在百花盛宴上和自己過於親近,那麼她之後的日子,定然會被那些女子煩死。
“狐狸,你這是以色害人。”書雲箋突然義正言辭起來。
“我不過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北陵青優雅的笑著,聲音柔和的如同流觴曲水。說完之後,他伸手捏了捏書雲箋的臉,語氣溫和:“敏敏,賣我人情可是有很多好處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知道了。”書雲箋白了北陵青一眼,語氣聽起來似乎很不高興。她將北陵青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了下來,聲音在一瞬間凝重了些許:“要驗屍的人,是誰?”
書雲箋很了解北陵青,能夠讓他費心思的人不多。即使是死去的人,在這世上,怕也是屈指可數。
“我的一個手下,昨日突然在司隸監中毒身亡。”北陵青站了起來,走到褥墊的邊緣之處。穿上一邊放著的黑色步靴,他走到書雲箋繡鞋放著的地方。
“我先帶你去看看,以你的性子,在桃源縣時,想必也和趙敏學醫了。”
“好。”書雲箋點頭,走向北陵青。
到了他麵前,書雲箋停下,右腳放入繡鞋之中。此時,北陵青蹲了下來,替她將鞋穿上,隨即書雲箋抬腳將左腳放入繡鞋中,北陵青繼續幫她穿鞋。
穿好之後,他站了起來,握住書雲箋的手,拉著她向一邊走去。
北陵青的手指帶著玉石一般涼淡的溫度,書雲箋忍不住低頭望去,他的五指修長雪白,虎口之處附了一層細細的繭,應該是平日裏練劍留下的,掌心與掌心相觸的此刻,書雲箋感覺到一種時光荏苒的痕跡。
這是一雙男人的手。
“小時候,你經常牽著我去玩,那時候,你的手還軟軟嫩嫩,和我的手一般大小。”書雲箋忍不住回憶起過往來。
“嗯,你還咬了很多次,最重的一次,傷疤無法消除,之後你便給我刺了它。”北陵青抬起左手,目光輕看了一眼上方刺著的紫羅蘭。
見此情形,書雲箋的視線不禁隨著他而去,當觸及到那紫羅蘭時,她突然微笑起來,手慢慢的從北陵青的手中脫離出來。
頓時,北陵青停了下來,雙眸注視著她,眼瞳深邃幽寂:“怎麼了?”
“我們都長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無所顧忌。”書雲箋輕笑著說話,清麗的容顏上,神情安然靜謐,如同一幅細致描繪出的山水畫。
北陵青靜靜凝視著她,笑容不變的溫潤優雅。“的確如此,我們都長大了,早已失了年少時的無拘無束。”
轉身,北陵青向前,腳步平緩沉穩,書雲箋快速的跟在身後,不急不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