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書雲箋感覺到一陣無以言說的寒意,好像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每一寸肌膚,每一根血脈,甚至每一處骨骼都被充滿惡意的寒冷包圍,到處都呈現出一種與死亡如出一轍的氣息。
是啊,看看淑寧長公主他們三人,看看蕭鼎這個天子當初最疼愛的妹妹娥皇公主,再看看北陵青的父母、當年功勞赫赫的景王夫婦,這麼多人的結局擺在這兒,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特別說明,就已經讓人心寒絕望。
“這件事情之中,逢君姐姐隻是皇帝姑父的棋子,她和無止禪師的事情本就對她的名聲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如今哥哥拒婚,必然會有更多議論於她,她日後的生活大概不會平順安康。”書雲箋歎了一口氣,想起在麵對死亡時坦然無畏的無止,她便有些感慨。
如果無止生在像他們這樣的親王侯府,他和蕭逢君大概會成為一對神仙眷侶。而不是像這樣,一場情深,陰陽相隔。
“靖世子無心傷害蕙櫻公主,他隻是如今不想成婚,然而這個局本就是為他量身而設,他的選擇早就在皇兄的意料之中。”北陵青冷冷一笑,眸色在傍晚晦暗不明的晚霞光華中,顯得格外幽邃深遠。
“皇帝姑父不會因為此事怪罪哥哥。”
“但靖世子的得失盡在不言之中。”北陵青向紫薇城的方向看了看,目光深不可測。“最重要就是司隸監掌印之職的任免與他再無什麼大的幹係,皇兄自己造成理由,其他人根本無法幹涉。”
“可是,機會大的不止哥哥一人,皇帝姑父這樣對付哥哥,之後又準備設什麼樣的局給表哥他們?”書雲箋想著便覺得好笑,不停的算計,從以前到現在,從手足到晚輩,蕭鼎這個皇帝的一輩子,當真是忙碌不已,有聲有色。
北陵青輕輕的歎息了一聲,拉著書雲箋進了馬車。坐在軟墊之上,他將書雲箋抱在懷中,手指慢慢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敏敏,最大可能的靖世子被皇上設局,這件事情便是威懾,是警告,榮世子等人通過此事便會明白皇兄心思,也不會再執著於司隸監掌印。”他說完,手指敲了敲書雲箋的額頭,笑著道:“你可別氣的做混賬事兒。”
書雲箋白了他一眼,不緩不急的道:“我哥哥被人當槍使,我怎麼可能不生氣?不過做混賬事兒倒也不至於,我沒有那麼衝動。”
“你既然這樣說了,那在進宮後,先什麼都不要管,去做一件事。”北陵青唇角的笑意加深。
書雲箋愣了愣,“你要和我一起進宮?”說完,她便反應過來,道:“做什麼事?”
“勸靖世子,讓他娶蕙櫻公主。”
北陵青此言一出,書雲箋立刻從他懷中出來,坐直了身子。她盯著北陵青看了大概一刻鍾,眼前的少年一直都是一副清冷溫潤的模樣。
“理由。”書雲箋慢慢的說出這兩個字,異常清晰。
北陵青目光幽幽的看著她,閑閑的道:“蕙櫻公主最適合。”
“我怎麼沒有看出哪裏適合?”書雲箋有些哭笑不得,她甚至懷疑北陵青現在是不是在逗自己玩?
“蕙安長公主任性,蕙竣公主心機深沉,和孝郡主看起來溫婉靜嫻,但她與小王爺差不多,都一直戴著麵具,至於淩陽郡主,她喜歡的是太子,與靖世子自然是無緣,斕曦郡主已經賜婚宴相,月盈郡主也已經賜婚平西王世子,高相之女高穎已經被人預定了,夜相之女夜友涵被你送人了,夜相次女夜依瀾不適合靖世子,其他朝中大臣的女兒,娶親便視為結盟,若靖世子喜歡倒也罷了,若他不喜,那還有必要娶親嗎?”
北陵青眨了眨眼睛,突然變成了哄人的語氣。“所以說,蕙櫻公主最合適,她的性情婉約溫靜,也沒有什麼心機,母妃已逝,其家族乃為酆都醫藥世家,與黨爭無關,不會給靖世子造成任何的影響。”
“聽著是不錯。”書雲箋嗬嗬的笑了一聲,伸手對這北陵青腰的位置狠狠的擰了一下。“可最主要的是,她有心上人了,雖然已經死了。”
北陵青看著她,慢慢揚起的唇角勾起了一個邪氣的笑容。“那又怎麼樣?”他的語調平淡安然,聽不出他到底是認真,還是在玩笑。
但書雲箋一聽這話,簡直氣的要呼吸不暢。“一邊去,我哥才不要當備胎。”
“備胎?”北陵青笑了笑,“解釋一下。”
“就是備用的男人。”書雲箋瞪了他一眼,表情看起來很是不悅。但很快,她的聲音平和認真起來。“狐狸,女子總是癡情的,逢君姐姐更是如此。她忘不了無止禪師,這一生怕是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