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漾泉亭上有清談(1 / 2)

周家家主緩步在王府中行走,此時的他一副二世祖紈絝子弟的神情,完完全全瞞騙住了所有的主子下人,公子小姐,畢竟周家老太爺的為老不尊那可是先皇禦賜的名號,別的不說,光是這禦賜名號每年從戶部領來的白花花八萬兩雪花銀,那就夠得上去吃些花酒,狎妓雲遊幾日,雖說不多,天下卻沒有幾人可得,而他這個嫡長子更是在年輕時候人稱無賴紈絝的家夥,那名聲雖無賞銀,卻不比自己老爺子遜色多少。

半柱香

一炷香

一炷半香

衛林已經在門口站立了一炷半香的時間,他默默的數著,一點都不肯讓它們白白流逝,仿佛是在和自己最親密的人告別,門前的兩個侍衛,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隱隱的讓他感覺到了些許不適,便沒有答話,細細的數落著光陰從靜默中流逝。

“嘿,你來了。”

衛林依舊還是盯著地麵上的塵埃,靜靜的算計著什麼,突然感覺到肩膀處傳來一陣頗有些力度的拍打,抬起頭,看見那周家小王爺周章那有過一麵之緣的麵孔,麵上閃過一絲微笑“是啊,我來了。”

“來了就好,走,去我房間裏麵坐坐。”周家家主此刻說道:“對了,我看你這身裝扮頗有些當年某個隱世不出的家夥的打扮風味,思來想去怕是這種方式,也有六七百年,《天華穹經錄》裏麵說,秦始祖滅南蠻,屠東夷,征西戎,蕩北狄,雖說意氣風發,天下一統,那些個流傳千年的宗派門流想要連根拔除,也絕非一朝一夕之功,特成立師夷長技以製夷之部曲,名曰天機營,此部遍攬九州四海人中龍鳳,然而隨著秦始祖滅亡,也隱世不出,你這身打扮,和那上麵描繪的可真是一個模樣。”

衛林聞言點了點頭,《天華穹經錄》他也在老家夥的古籍中大致瀏覽過,說的便是一些俗世奇人,天下怪談,描繪出許多繪聲繪色的民謠風俗,風騷人物,當時他還一臉羨煞的神遊其中,老家夥一個白眼撇過,說他是癩蛤蟆也想變天鵝,這上麵的人,那都是搬山填海,吞吐日月的人,現在世人修行不易,不應在苦海中過度燃燒業火,他當時就反對了,癩蛤蟆的價值在走方郎中的《神州本草注疏》中有記載,說蟾衣乃其蓄足五髒六腑之精氣,吸納天地陰陽之華寶,如若獲之一,一切惡疾,未有不愈。在苦海燃燒業火,須知直心是淨土,其性本空,緣何做苦,惹得老東西一陣笑罵,說他是個不懂幽默的木訥孩童。

“那倒不是,我隻是將銀兩全部換在置換衣服上,適才沒有去買雙新鞋,這是路邊攤上隨手弄來的,雖說沒有辦法入大家之眼,在我的眼中卻也別有一番風味。”衛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周家家主聽了這話,更是哈哈一笑,說這小子對他的胃口,便帶著衛林將那匹流有黥麵馬王血脈的混血寶馬的事情給快速解決了,隨後將其臨近了自家庭院中一處雅觀小亭,說是雅觀,卻是隻有一古琴一棋盤,三個大儒銘文的石凳款款擺落,這不禁讓人有些惡趣味的想到,屁股底下是堂堂大儒的文寶,是不是也會同那些文道有成,周身霧氣氤氳,體自生香的文士一樣,來個屁股生香。亭子周邊碧波緩緩蕩漾,水波流轉,兩三隻翠眼白鷺嬉戲玩鬧“衛林哪,剛剛看你似乎對相馬術頗有些了解,可不可以對我說說看呢?”

剛剛的衛林給他講解馬兒事情的時候,周家家主便已知曉他的名字,對於這個年紀輕輕卻能通讀古籍的小子,很是有好感,心想是不是該將這個有些迂腐的半大小子拉攏到自己的陣營,好為將來萬一出現變動,覆巢之下無完卵的事情先做好籌算,這取個文雅的說法,叫縱覽全局,率先布子。

衛林早就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周章,至於是誰,他心中倒是有幾個人選,雖然麵目他是不知道,但是從麵前個人的語氣、氣質、習慣來推測,卻也八九不離十,明白如今可是個抱著金大腿的絕妙機會,以後不說榮華富貴衣食無憂,但那去往書院入門大比的盤纏路費也能有個著落的他。可是絲毫不敢放鬆,雖說想立刻跑上去彎下腰板,舌綻蓮花的做個堂前客,但也明白現在可不是戳穿麵前人拙劣演技的時候,戲還是得接著演,不然被對方鬧扭成怒,自己這初出茅廬,還沒實現星辰大海征途的小生,怕是難有出頭時日了。

“相馬一術,為陰陽術數,古傳寒風相齒,麻朝相頰,子女厲相目,衛忌相髭,許鄙相尻,投伐褐相胸脅,管青相膹肳。陳悲相股腳,秦牙相前,讚君相後。凡此十人,皆天下之良相者也。亦有趙之王良,秦之伯樂、九方堙,尤盡其妙,而九方更見微便知著,時伯樂言若九方之所觀,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內而忘其外。見其所見,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若九方之相者,其為馬為萬裏名駒,其為人良將賢相,故事必精細,方為大道。這是古書所言,年代已不可考,我也不知真假,相馬之術,說的神乎其神,我也是不太相信,但是對於中州二十八騎的事情,事人誰人不知,但是願意去細細考據,將所閑餘時光用在其上的人,除了被生計所迫者,小子如今倒也沒見過幾個,我隻是個願意將事情做到微小處的人罷了,沒有什麼特別的。”衛林說著話,目光轉而望向石桌上的一小團好似沒有風幹的墨跡,伸出手掌,覆蓋而上:“就如這團墨跡,我的手掌放在這裏,以前沒有看見的人便不知道手掌底下是什麼,大儒沒有看見的話不動用自身神通道法也無法得知裏麵的情況,而知曉這座亭台來曆,知曉王府事跡的下人卻能說出,此間無二,心到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