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跟胡成一家。大家都背井離鄉來銀河打拚,人地兩生,相似的經曆是彼此多了一份理解,也多了份親近。他們倆吃的苦,要比夏河多的多,夏河感歎他們夫妻攜手經曆了痛苦歲月的磨難,才換來如今的苦盡甘來。這讓夏河由衷的祝福和欽佩。
胡成夫婦也很能理解夏河現在的孤獨和無依,他們把夏河當做自己的親兄弟一樣關心和照顧。家裏做啥好吃的,總不忘要叫上夏河一起來。
目前他們之間還是甲乙雙方的關係,有經濟利益存在,所以夏河懂得掌握分寸。他從不和胡成去飯店吃飯,去他家吃飯也是盛情難卻偶爾為之,但每次夏河都會買點水果帶點禮物,從不空手去。
這天下班,胡成又死拉硬拽的把夏河拉去他家。“你一個人待在這裏吃飯有啥意思,你嫂子做好吃的了,囑咐我一定要把你帶去。”
“三人圍著桌子坐定,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話匣子就打開了。
“擺地攤的時候整天被城管追著滿街跑,晚上回家躺在床上發愁的是明天去哪裏擺攤,如果發現個地方能多賣三五十塊還不被城管追,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高興地晚上回來抱著老婆孩子親不夠。後來情況好一點了。在建築工地幹活,收入穩定了,整天又發愁,愁的是怎麼能夠多賺點錢,啥時候能自己拉個工程隊單獨幹。現在有了工程隊又發愁。”胡成發著牢騷說。
“咱們外地人來到這個城市沒有任何根基和關係。屬於沒錢沒勢沒文化,和企業政府這些上層人士根本拉不上關係。所以一些工程活也就拿不到。”胡嫂解釋說。
“我原先是一個人養活三口之家,尚且很困難。現在倒好,手底下將近有100多工人。這些人每天要吃喝拉撒。這100個人後麵有100個家庭五六百口人,都要靠我這個工程隊活著。我不能讓這些工人一天沒活幹,沒活幹他們就沒飯吃,沒收入。我天天愁的睡不著覺。”胡成歎息道。
“你能想到你的工人和他們的家庭,難得胡哥如此的仗義,如此地有責任心!我佩服你,來我敬一杯。”夏河端起酒一飲而盡。
“打工的時候,雖然就賺那點死工資,吃不飽餓不死。但你不用操任何心。領導讓你幹啥你幹啥。晚上睡覺也踏實。現在倒好,天天晚上睡不著覺,想著這個活結束了下一場去哪裏幹?想得頭都疼。”胡成痛苦地說。
“這就是人心不足啊!打工的時候看見老板們大把花錢,風風光光,真是羨慕人家呀!就夢想自己有一天當老板。可等到自己夢想實現了,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光鮮亮麗的背後,你要比常人付出多少倍的努力,多少倍的辛苦。而這些努力這些辛苦你還不能讓外人知道。”胡嫂說。
“為什麼不能讓外人知道?”夏河問。
胡成道:“你得裝。即使你債台高築,被銀行催貸,你也得在人麵前裝的揮金如土,毫不吝嗇。請領導吃飯每頓不上個五千六千你都不好意思請客。哪怕等客人走後你心疼的把殘羹冷炙打包帶回家,一家三口連吃三天連罵三天,罵吃飯的罵賣飯的都是周扒皮的種。完了你還得想方設法再求人家出來吃,求人家來扒你的皮,你說這人活得怎麼就這麼賤!
即使你累得跟牛似的,晚上回家趴在床上渾身散架到不能翻身。你每天忙得隻能睡四五個小時,你也得逢人便說你天天睡到自然醒,每周打一次高爾夫,享受愜意人生!
你求婆婆告奶奶低三下四像孫子一樣的去乞求領導,得到一些小修小補的小活,賺點小錢。你還必須分出一部分血汗錢,再雙手奉還給人家作為酬謝。以便人家下次有如衛生間漏水、下水道堵塞這些小活時能夠想得起你。即就是人家不給你活做,你還得逢年過節再拿出點血汗錢,上下打點混個臉熟,以便人家以後還能夠記得起你。
拿錢買路,這你就更不能說。你隻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吞。完了你還得在別人麵前吹牛裝出一副你可以見招拆招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甚至能在這塊地麵上揮斥方遒指點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