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近代長沙教育的新氣象(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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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彭平一 等

清代同光年間長沙官學得到強化,書院也走上官學化的道路,教學內容也極力灌輸傳統倫理道德和正統理學思想。但受全國洋務思潮的影響,長沙教育也出現了一些新氣象,主要體現在經世致用、重視實踐、教授新學傾向的加強和民間捐資助學之風的興起等。

(一)嶽麓書院的恢複與發展

同治之初,嶽麓書院經山長丁善慶、周玉麒相繼整頓,組織更加完善:山長下設監院;監院下設首士和齋長;首士下設門夫、堂夫、齋夫、更夫、看司、看書、看碑;齋長管理各齋生徒,下設書辦、清書、衙門、監院。1867年(同治六年),湖南巡撫劉崐主持大修嶽麓書院,次年竣工。“凡院之門堂齋舍,院內外及嶽麓峰之祠廟、殿、廡、樓、台、亭、閣,因舊製而複修之者十之五,新建者十之二,或增或改者十之三,共費錢六萬緡有奇”〔1〕。

同治之初,嶽麓書院的恢複與發展,山長丁善慶功不可沒。丁善慶(1790—1869),字伊輔,號自庵,亦號養齋。湖南清泉(今衡南)人,幼孤,隨母同外祖劉權之久居北京。道光三年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曆任會試同考官、廣西學政、文淵閣校理、侍講學士等職,授三品銜。母老乞養歸。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聘主嶽麓書院山長,至同治六年(1867年)止,共二十二年。丁善慶任嶽麓書院山長期間幹了以下幾件大事:

一是以明經修行、先行後文、有體有用之旨訓士,銳意培養人才,反對科舉考試中用八股文試士。他指出:“近今士子,或未能盡讀群書,甚且束之高閣,日俯首於腐爛八股文中,剽竊字句,摹取聲調。華或挫之靡,清或失之薄,連篇累牘,而書理茫然,即幸獲則文不求工而工,泥文以求工,鮮有能工者。吾願諸士,明確修行,其為有體有用之學。”

二是修繕書院。1852年(鹹豐二年)太平軍攻打長沙之役,書院毀於兵火。丁氏旋即於1853年修複文廟、禦書樓、文昌閣、講堂、齋舍、祠宇等。1855年又修複半學齋,1861年大修自卑亭,1865年再修複屈子祠、賈太傅祠、李中丞祠,並另招僧維護李中丞祠,重刻碑記。1865—1866年重修愛晚亭、崇聖祠、慕道祠、濂溪祠、風雩亭,數年之內修複達二十三處。

三是修纂《續修嶽麓書院誌》,並撰序言,闡明纂修宗旨、刊刻原委、體例等。《續誌》除補充《康熙嶽麓誌》未錄之曆代佚文外,還錄入當時大批文獻史料,增刊書籍目錄等。

四是倡捐藏書。為恢複禦書樓藏書,丁氏向社會名流學者倡議捐贈,且將自家藏書首先捐出,繼之,巡撫李瀚章、著名刻書藏書家陳子仁後裔陳源豫等均捐贈私人藏書;又購置書籍一批,使書院藏書得以恢複,比嘉慶時尚多一千四百餘冊。他著有《左氏兵論》、《字畫辨正》、《知畏齋日記》、《養齋集》等。

徐棻從光緒二年(1876年)起主嶽麓書院講席,至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卒於院長任上,共主教十九年,成績卓著。徐棻(1811—1896),字芸渠,長沙人。道光二十一年恩科進士,選庶吉士,散館授內閣中書,升起居注主事。鹹豐三年(1853年)回籍養親,辦理團練五年,1876年任嶽麓書院山長,加上原任城南書院山長四年,共主講書院二十三年。被清廷賞二品頂戴,三品卿銜,倍受嘉獎。編著有《鹿鳴雅詠》。徐氏“淡於榮利,行為士表,學為儒宗。存心養性,無門戶標榜之習,砥德礪行,陶成後進,經師人師,四方學者雲從景附,學子遍於三湘四水,成材者亦以百計。”〔2〕

光緒年間,書院禦書樓藏書更為豐富。嘉慶末年,藏書曾達一萬零五十四卷,鹹豐兵火,損失慘重。同治間恢複,增藏至一萬四千一百三十卷。社會人士的捐獻是嶽麓書院藏書的一個重要來源。院長丁善慶帶頭捐獻《禦製日講四書解義》、《禦定佩文韻府》、《十三經注疏》、《困學紀聞三箋》等八百六十二卷,因此帶動士紳學子紛紛捐獻,如湘陰人李桓一次就捐置了《四庫全書提要》、《資治通鑒》、《欽定禮記義疏》、《金石萃編》、《王忠文公全集》、《類書纂要》、《日知錄》、《史記》、《玉海》等三十六種書籍,計兩千餘卷。長沙數學家丁取忠將自己著述編輯的《度裏表》、《數學拾遺》、《算學叢書》等二十一種捐給書院。湖南督糧道謝煌捐《約書》兩部,湖南巡撫李瀚章送《禦纂周易折中》等八部書。湘籍在外官紳也踴躍獻書,如浙江巡、撫湘鄉人楊昌潑捐置《新唐書》、《舊唐書》、《十三經古注》等十三種圖籍。曾國荃獻《王船山遺書》一套,計二百七十卷。捐獻者大多為書院畢業或在籍生徒,他們慷慨捐贈,表現出對嶽麓書院的深厚感情。由於各方人士的關心,至1868年(同治七年),嶽麓書院藏書又達到一萬四千餘卷,超過了嘉慶末年的藏量,其中九千三百餘卷是官紳士民捐送的,占總數百分之六十五點九,可見,它是嶽麓書院後期藏書的主要來源。九十年代後,熊希齡、蔣德鈞、劉麒祥等又捐入《電學》、《數學理》、《東方時局論略》、《鐵甲叢談》、《保富述要》、《數理精蘊》、《弦切對數表》、《工程致富》、《類症活人書》、《煉石篇》、《美國水師考》、《海軍調度要言》等“新學西書”計一百二十種四百餘冊。

私人所捐書籍,因為時間和捐獻者社會地位、學術水平、愛好等不同而各具特色,從而形成了嶽麓書院藏書內容廣泛豐富的特點,特別是學者們有的捐贈自己的學術著作,反映了最新的研究成果,更有利於促進書院學術交流,提高研究水平。

(二)湘水校經堂(校經書院)的教育改革

鴉片戰爭前,全國書院都是以八股時文為主要教學內容,以適應科舉考試的需要。嶽麓書院也在很大程度上成了科舉製度的附庸。道光十一年(1831年),崇尚樸學的原湖南布政使吳榮光升任湖南巡撫。吳榮光是清中期著名漢學家、乾嘉學派後起者阮元的弟子。阮元曾獨創中國專課經史訓詁的詁經精舍和學海堂。這兩所學校代表了清代書院發展中的一個重大變化,即以漢學取代理學,以實學取代製藝。吳榮光主政後,很不滿意當時書院專課八股的習氣,乃仿效老師的作法,創辦湘水校經堂於嶽麓書院齋西的隙地。校經堂專課經史,以經義、治事、詞章分科試士,然後擇其優者,賜食贈金,召至撫署以供使用。剛開始時,校經堂並無固定生額,而是嶽麓書院的一些生徒在本院課試製藝時文之餘,在此兼習漢學。吳榮光對校經堂非常重視,曾親書“湘水校經堂”題額,並籌給經費,酌定章程,還經常渡江到堂講課。校經堂作為湖南最早的專習漢學的機構,對湖南學術風尚的轉變起了較大的作用。後來擔任湖南巡撫的李明墀在評價校經堂的創辦時說:“其時多士景從,鹹知講求實學,人才輩出,稱為極盛。”〔3〕

1852年,太平軍攻打長沙,嶽麓書院受到戰火毀壞,校經堂的課業也陷入停頓。鹹豐末年任湖南巡撫的毛鴻賓曾籌集經費,恢複校經堂,並“定立章程,自中丞以下至郡守,月一課”。〔4〕到光緒初年,湖南學政朱逌然重新恢複了湘水校經堂,他把重新恢複的校經堂從嶽麓書院分離出來,改設在天心閣側原城南書院舊址,並正式招收了二十名生徒。這樣,湘水校經堂成為了一所專門治經的獨立書院。這時,漢學也開始分化,古文經學逐漸衰微,而主張經世致用的今文經學開始複興。朱逌然重新規劃湘水校經堂後,其學術風尚開始發生變化,朝著經世致用方向發展。當時郭嵩燾為之撰寫《重建湘水校經堂》,主張通經致用,將治經與“因革損益”、“治亂興衰”、“人事之變”甚至“起居日常之用”、“進退揖讓之禮”結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