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認識秦玥。
秦玥卻認得他,但並不打算與他有什麼交集。長許大戰中,如果不是為了救蕭潛,她不會受那麼嚴重的傷,甚至差點死於非命。
她用了三個月的時間,終於傷好複原,卻還沒來得及見心上人一麵,就莫明其妙地被一杯酒毒死。
真正算起來,是蕭潛間接地害死了她。
如果她不去救他,就不會受傷;不受傷,就不會在別院裏養傷,也就不會有機會喝到那杯毒酒,不會死,更不會成了今天的秦玥。
她死的那天,正是萬炫帝大婚之時,娶的正是秦國公府的嫡四女秦璃。她沒有親眼看到那場大婚的盛大場麵,卻從身邊仆從的眉眼裏看到了與有榮焉的表情,連帶她這個剛出生的嬰兒,也沾了不少的福氣,得長輩們分外看重。
車窗外麵,父親還在與蕭世子談話,秦玥已等得不耐,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掀開車簾對父親嬌嗔道:“爹——咱們得快點兒,晚了就趕不上看大戲了。”
蕭潛的目光便朝她看過來。
那目光依舊溫和,俊朗的眉目,親切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之感。
秦玥很沒風度地縮回了頭,錯開了他的目光。
秦三爺嗬嗬笑著,又與蕭世子說了幾句,才揮手讓馬車起行。
秦玥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撇著嘴對江氏道:“娘啊,我不喜歡這個蕭世子。您能不能勸勸爹,以後別跟他來往啊。”
江氏一怔,看著她笑道:“玥姐兒這是怎麼了?人家蕭世子沒招你惹你的,你做什麼看他不順眼?”
秦家與蕭家,是世家,也是姻親。秦家的老太太蕭氏,是蕭家五房的嫡長女,蕭潛的親姑母。算起來,秦玥應該稱他一聲表舅。
而秦三爺與蕭潛自幼相識,也算是有些交情的。
秦玥也早知道這層關係,但由於年齡小,平素又都生活在內院,因此蕭潛就算來了秦家做客,二人也根本碰不上麵。
六年來,這還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直覺地,秦玥以為,她的死與蕭潛有關。
這些年刻意地不去想這些,並不是她已經忘記了那些舊事,而是她心裏明白“人微言輕”的道理。一個沒有任何根基,又沒有任何力量的深宅幼女,是不可能做出什麼事情來的。
看到女兒悶悶不樂的樣子,江氏有些不忍,便又哄著她道:“好!好!娘幫你勸勸你爹,不讓他跟蕭世子來往,這下總可以了吧?”
秦玥立馬咧嘴大笑,偏頭去親江氏的臉頰。
江氏伸手攬過女兒的肩膀,母女倆臉貼著臉,隨著晃動的馬車,身子一晃一晃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幸福的笑。
過不多久,馬車緩緩駛入一處院子,江氏戴好了帷帽,又整了整衣襟,才牽了秦玥的手走出車廂。
秦三爺站在底下相迎,先抱了秦玥下來,然後才扶著江氏下了馬車。
此處是秦家的產業,叫做晴軒苑,位於丹桂坊比較繁華的地段,也是進宮的必經之地。秦家的男子上朝,若是去得早了就會在此歇息,偶爾也會與同僚一起喝茶敘話。女眷們出行就會在此梳洗更衣,很是方便。
外麵不時有喧囂聲傳來。
秦玥豔羨的目光從敞開的大門往街上看去,立時一陣糖葫蘆的香味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