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鳳琛親自帶人去了清水胡同,可惜這裏早已人去樓空。
滿院子的狼藉,落葉飛了滿地,書案上那副山水畫的墨跡未幹,顯然主人走得十分倉促。怕是曉得有人跟到了這兒,這才匆匆忙忙地撤離。
鳳琛看著這似曾相識的宅院,慢慢走進院子,雙手一一撫過抄手遊廊的柱子,心裏再一次湧起濃濃的感傷。當年的記憶浸入腦海,與瑾兒度過的時光一一重現……
秦玥站在他身後,心裏五味雜陳,各種滋味都有。
她當然記得,這裏曾是沈氏商號在大嶽鎮的分號。九年前為了探查龍脈之地,她和鳳琛曾在這裏住過一陣子,也一同遊過大嶽山,半夜相擁一起看日出。
那實在是一段很美好的日子……
秦玥歎了口氣,一時也不能確定這個“信之山莊”與雲州城外的“信之山莊”到底有沒有聯係。如果有,為什麼自己的記憶裏沒有雲州城外的那個?卻有眼前的這個?如果沒有,為什麼會有兩個“信之山莊”,看那門楣匾額上的字跡,還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這絕對不是巧合!
此時鳳琛已經回過神來,吩咐侍衛道:“‘信之山莊’的事,不要查了,讓我們的人撤回來吧。”
皇上出爾反爾,侍衛嘴裏應著,心裏卻充滿了疑惑。
秦玥靜靜看著他的舉動,心情很是複雜。
不管如何,他總是記得沈瑾的。作為帝王,能夠做到如此,已經很難得了。自己對他,是不是太苛刻了!
一行人剛回到客棧,便有侍衛過來稟報,“主子,慧覺大師來訪!”
“慧覺大師?京城靜龍寺的住持慧覺大師?”鳳琛很是吃驚。
秦玥也吃驚不小。
沒來由地,秦玥對這位慧覺大師甚是抵觸。當日在靜龍寺,就是他莫名其妙地給了自己迷你箱和空白手稿,還有那支處處透著玄機的珠釵。
這慧覺和尚絕非常人,此時出現在大嶽鎮,也絕不是雲遊四海那麼簡單。
秦玥能夠想到的,鳳琛同樣能夠想到。
他雖然沒有發現慧覺的異常之處,可任何一個此時出現在大嶽鎮的人,都會引起他的懷疑。任直覺,這慧覺大師出現在大嶽鎮,絕非偶然。
鳳琛稍作沉思,便讓人請他進來。
很快,清俊儒雅的慧覺大師雙手合什,飄然進了屋子,對首座的鳳琛行禮,又對旁邊的秦玥和蕭潛微微頷首。
“好巧,大師怎會在此?”鳳琛笑著請慧覺大師坐下。
慧覺也不客氣,順勢坐到了鳳琛對麵,“老衲若說是來此遊玩,公子必然不信。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來這大嶽鎮,實是受人之托,為了找人。”說著還對邊上的秦玥笑了一下。
秦玥心裏一緊,這和尚該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吧?
鳳琛神色稍緩,道:“哦,不知大師受何人之托,要找何人?”
慧覺瞟了秦玥一眼,淡笑道:“小施主,你偷溜出來這麼久,該回家了吧?”
果然是來找自己的,這老兒也恁地多事了。
秦玥心裏腹誹不己,臉上卻帶著笑道:“知道大師與祖母是方外至交,此番定是受了祖母的托,來接玥兒回京的。勞煩大師了。玥兒此番出京,的確草率了一些,但眼下既是遇著了公子,一切就沒什麼好擔心的。還請大師轉告祖母,玥兒一切安好!”
鳳琛眼底瞬間閃過一絲疑惑,隨後冷冷道:“大師既是來找玥兒的,眼下見著了人,也曉得她跟朕在一起,應該放心了吧。”頓了頓,不待慧覺說話,又道:既是沒什麼事,大師何不早回京城?大嶽鎮多事之地,大師乃方外之人,莫要摻和進來才好。”
這話誰都聽得出來,皇上不高興了,想要讓慧覺大師回京呢。
秦玥當然不想跟慧覺回京。
她心裏隱隱覺得,這個慧覺和尚跟昨晚出現在客棧裏那些“信之山莊”的黑衣人有關。隻不知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這就不難解釋上次在雲州城外被他們請進“信之山莊”了,說不定就是慧覺老兒的意思。
然而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慧覺老兒為什麼一定要阻止自己來大嶽山,千方百計要帶走自己又有什麼圖謀?昨晚暗的不成,今兒個就明著來要人了。
他也真是想得天真,想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帶人走,怎麼可能?
慧覺臉色不變,像是沒聽懂皇上的話,淡淡道:“受人之托,終人之事。老衲既是答應了蕭施主要帶回她的孫女兒,便沒有獨自回京的道理。大嶽山發生的事與老衲無關,老衲也不會無端摻和這些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