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你送我回來的?”莫顏一下又一下撫摸小貓的腦袋,懷中的小貓被這撫摸弄得舒坦,輕輕的哼唧了一聲算是回應。
昨晚雖說自己也是精疲力盡,但是為了照顧莫顏也算得上是一夜沒睡,此刻困意已經上湧,所以,他並沒有聽清莫顏最後的呢喃,“我還以為他回來了。”
昨晚那個夢境太過真實,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溫柔的掌心摩挲著自己的臉頰,她甚至聽到了對方柔聲呼喊自己的名字。
莫顏稍稍抬手覆上自己的櫻唇,這裏好像還殘留著昨晚那淺淺的味道。
難不成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嗎?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昏沉的天色將整個城市埋在一片陰雨蒙蒙之中。
雨簾掛在窗戶之上,泛著一朵又一朵的漣漪,是啊,又是每年這個時候。
每年的七月初三,都會下雨。
莫顏起身,將懷中的黑貓放入床上,細細的為他蓋好被子。從衣櫥裏拿出一件黑色的風衣套在身上,起身出門。
車子開到一間花店的時候,莫顏搖下了車窗,買了一束雛菊放在了副駕駛座上。
多年不變的天氣,多年不變的花色,多年不變的人。
莫顏將車子開到了郊外的公墓,輕車熟路的走到一座墓前。這座墓碑上既沒有照片,也沒有名字,隻有刻著碑文的日期以及立碑文的人——莫顏。
莫顏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默默的彎腰將雛菊放在碑文前,眼眸低垂,靜靜的看著這座墓穴。
這座墓穴是空的,裏麵僅僅隻有那個人曾經彈過的琴身上的一根斷弦,別無他物。
那是怎樣的淒涼可笑?原本想要立個衣冠塚,可誰知裏麵隻是葬著一根斷弦而已?
那時候的莫顏自己根本沒有發現,自己是那般的無能,竟然連對方一件貼身物品都沒有,更不要說他的屍體了。
“無弦,我來看你了。”莫顏蹲下身子,淡淡的說道。
當初自己執意要給對方立下一塊碑文,說著是為了給對方的遊魂得到一個可以寄托的地方,可是自己是除妖師,自己怎會不知這些不過是市井傳說罷了。
立下這塊碑文,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留個卑微的念想罷了。
“原諒我,一年才回來一次。”莫顏抬手摸上冰冷的石碑,雙眸波瀾不驚,映入眼底的滿是那青色的碑文。
“你知道嗎,青海的海棠花開了,今年我帶著七夜去了,真的很美。七夜他靈力漲了很多,雖然智力沒怎麼漲。”莫顏淺笑一聲,繼續柔聲說道,“這一年我過得很好,吃得好,穿的也好,隻是……”
之後的話語莫顏沒有繼續,“隻是身邊少了你。”這句話說出來又怎樣,難道說出來對方就能在你身邊嗎?
腦海裏隻有對方死前那一抹不甘的眼神以及眼眸深處的柔情,僅對自己的柔情。可是,自己卻隻能默默的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最終連屍首都不曾看見。
不遠處,宮絕靜靜的站在樹幹身後,無聲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對著空墓碑敘述著自己這一年的見聞。
或許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來跟對方說著她最近的見聞吧,像從前一樣,每次莫顏發現什麼新鮮事物的時候,就會前來找無弦。像個發現新玩具的孩子般,樂樂叨叨一下午。
這個習慣她從來未曾遺忘,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一般。
在墓前足足呆了一個下午,莫顏揉了揉發麻的小腿,起身,拂去衣袖上的水漬,轉身離去,不再回頭。
直到莫顏的身影走遠,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沒入煙雨之中,宮絕才從樹幹後麵走了出來。
宮絕緩緩走到那座墓穴之前,抬手觸摸上莫顏剛剛觸碰到的地方,那一座無字碑上,倒映著誰的痕跡?
“無弦,可是世間已經沒有無弦,隻有宮絕。”宮絕顫抖著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這張妖冶傾城的臉終究不是對方心裏這張熟識的臉。
自己身上的,不過是一張不被他熟知的畫皮!自己早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直貪戀人間的遊魂野鬼罷了,幸而得到這一張畫皮,從此不再懼怕陽光。
雨還在紛紛揚揚的下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宮絕身影筆直地站在墓前,閉著眼睛,雨水劃過他姣好的麵龐,臉頰上的水滴不知是雨還是淚。
回去之後,七夜已經滿屋子尋找莫顏了,就差沒有強行幻化成人形飛奔出去。
“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這麼粘人了,我怎麼不知道?”莫顏笑著脫下身上的風衣,將麵前的小貓抱在懷裏。
七夜喵嗚一聲,鴛鴦雙眸一動不動的看著莫顏,似乎要眼前的她看個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