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裂痕,在被刻意地掩蓋加掩飾之後,終於被挑明在了陽光下。
仔細看過去,好像並沒有曾經自以為的那麼難堪。
貝少收起來手邊的雜誌,對自己的調酒師說,“給洛少一杯brandy。”
說完,直接推開吧台最後麵的木質暗門,從容離去。
接過遞來的細高腳酒杯,林洛見用拇指和食指的動作晃動著手裏的酒。
沒錯,他的確是來找莫離攤牌的,但是……
剛剛被一個一起玩兒過的男人纏住了幾分鍾,導致在這個話題上被搶了先。
是的,剛剛吸引到莫離注意力的就是一個男人攬住了林洛見的腰,然後被他毫不客氣一巴掌推開的場景。
酒吧裏的燈光還未開始流轉著迷離,來泡吧的客人的人數也不算很多,安靜的鋼琴曲在還算空曠的空間裏婉轉起合。
MINT
JULEP杯壁上的白色冰霜融化成遊離的破碎感,莫離伸出食指尖,描畫著上麵的細小冰粒。
細微的粗糙和冰涼的滑膩。
沉默了一會兒,林洛見放下手裏的酒杯,看著莫離問,“你覺得怎麼樣?”
莫離收回被沾濕的指尖,扭過頭來看著帶著些許期待神色的林洛見,“我一直在努力接受。”
林洛見端起酒杯,揚起脖頸後顯露出來的的喉結微微上下滑動。
杯底與玻璃吧台的接觸聲清脆而又利落,林洛見伸手拉住莫離的右手,一指指地慢慢掰開,然後拂去指節上的水跡。
少年額前的發絲遮擋著眉下的陰影,他很認真地說,“莫離,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你做一生的朋友,不論生死病痛,不論貧賤富貴,不論……”
這一大段堪比求婚誓詞的表白語言被莫離抽出自己手的動作打斷了。
莫離站起身,對著自己的好友說,“林洛見,你太矯情了。”
說完,直接走了出去。
走出了HELL的大門,外麵陽光燦爛,微微的刺目感。
莫離攔住了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坐在後座上,閉上眼睛。
司機問,“哪兒去啊?”
莫離伸出手蓋住自己的眼睛,說,“隨便。”
司機急了,“咱這兒可沒隨便的地兒……您得給我說個地兒啊!就是出市了我也能把您給送過去。”
拿下遮住眼睛的手背,莫離說,“P大。”
司機大叔豎起了拇指,“還是你們P大的學生最有個性,稱呼自己學校都是用‘隨便’倆字兒的。”
帝都一大勝景,出租車司機都特別能侃。
莫離沒理會貧勁兒上來的司機叔叔,翻出挎包裏的ipod,塞住了耳朵。
盡管出門來見林洛見之前,莫離已經做好了跟他攤牌和解的心理準備。
但是……
為什麼會在gay吧?為什麼會一句話都沒有提到林業?為什麼會和另外的男人做出那麼親昵的舉止?
林洛見……你究竟在我們疏離這半年裏,發生了什麼變化。
到底……我錯過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當沈毅梵接到了電話後,出來找到一個人坐在校內草坪旁側長椅上的莫離時,小孩兒仍然帶著一副耳機,雙腿伸直著交叉在一起。
拉下來莫離耳中的耳機,沈毅梵彎下腰塞到自己耳朵裏——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搖滾。
好笑地揉了揉莫離的發絲,沈毅梵拉下來他耳中的另一個耳機,“今兒怎麼了?咱們改走頹廢青年路線了?”
莫離剛要張口說話,就被沈毅梵一把從長椅上拉了起來,“這都幾點了?沒吃飯?”
說完直接摟住人的肩膀往校門口帶,“今兒巧了,我正好也沒吃飯,在做一個……嗯,不說這個了,來來來,哥哥我請你吃飯?咱有事兒吃飽了再說……餓死我了都。”
莫離被沈毅梵帶著走出了草坪區後,才輕輕點了點頭,“吃火鍋吧。”
沈毅梵是成都人,換句話說,此人很能吃辣。
點鍋底的時候,沈毅梵說,“鴛鴦。”
莫離拉平一張餐巾紙,鋪墊在碟子下,說,“麻辣。”
服務員愣了一愣,“先生……”
沈毅梵專心地看著菜單,隨口說,“聽他的。”
難道說……這個就是傳說中“妻管嚴”的體質???
秋初的季節吃川派風味的麻辣火鍋,對味覺、嗅覺和淚腺是一項極大的挑戰。
沸騰的紅鍋鍋底翻騰上來大大小小的氣泡,莫離在這一片氤氳而起的帶著火辣的蒸汽中一邊動著筷子,一邊被熏出滿眼淚汪汪的水色。
原本淡色淡色的薄唇在麻辣的刺激下,紅豔的迷離。
沈毅梵半靠在椅背上,手裏掂了一罐啤酒,筷子動得很少,反而是啤酒灌了不少。
拆開一包紙巾,沈毅梵遞過去。
莫離搖了搖頭。
紙巾被按在了唇角,擦拭過唇側紅豔的辣漬。
沈毅梵難得地用溫柔的語氣說,“怎麼突然吃辣吃得這麼凶了?看……弄得跟我欺負你一樣的滿臉淚水。”
其實沒有‘滿臉淚水’這麼誇張,隻是眼圈周圍的水色有溢出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