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他沉默著,過了一會兒才道:“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再離開你。”

她和他,問和答,都那麼小心翼翼。

於是她開始哭,哭著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喃喃

道:“我沒有退路了,我隻剩下你,殷桑,我不是包袱……”

“你不是包袱。”他垂下頭,親吻她的額頭,虔誠而哀傷。

她幽幽

問:“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我們?為什麼要讓我們受這麼多苦?"

殷桑一字一字

回答:“因為它要我們更相愛。”

相愛……是啊,所有磨難隻會令他們更加相愛,他原先的抗衡和掙紮在她這樣的遭遇下分崩離析。以悲劇為代價,換取他們珍愛彼此……隻有這樣,隻有這樣他才不會再排斥她拒絕她……

她把頭埋入他的懷中,再不說話。

長長的深巷走到盡頭,出口處,殷桑忽然停了下來。

她扭過頭,看見外麵一圈弓箭手正蓄勢待發,弓箭手身後,是陰魂不散的六扇門捕快。越四爺騎在馬上,冷冷

道:“殷桑,這次你別想再逃脫!"

殷桑沉下臉,“不要逼我。”

“逼你?"越四爺囂張

大笑起來,"黃金眼的領頭大哥,江湖傳聞你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三個人中的一個,依我看也不過如此,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敢和朝廷對著幹!"說著做了個手勢,弓箭手立刻拉弓,將箭頭齊齊

對準二人。

殷桑垂下頭,溫柔

看著她道:“閉上眼睛。”

她猶豫了一下,順從

閉起眼睛。幾乎是她一閉眼,那邊風聲便起,天旋

轉間幾乎不知身在何處,隻有耳旁淒厲的尖叫聲、騷亂聲、馬嘶聲……彙集成了一片。

沒多久工夫,一切又恢複寂然,她偷偷將眼睛睜開一線,看見一滴鮮血順著明晃晃的劍尖滑落,劍鋒如一泓清水,不留絲毫血跡。

再看過去,四下橫七豎八

躺滿了屍體,風冷長街頓時變成了人間煉獄,憑添了多少亡魂?

感受到懷中人兒的瑟縮,殷桑低下頭,“害不害怕?"

她搖了搖頭。

“我不能給他們逃生的機會,他們見過我的樣子,如果放了他們,我們今後將不得安寧。如果是以前,“我會把這種追逐當做消遣和遊戲,但是現在……,,他看著她,柔聲

道,“我不能冒險。”

她的眼腈一亮,內心卻又掙紮,“其實……其實你不必如此的……”

殷桑凝視著她,緩緩

道:“我不要你再受苦。萃玉,不會再受苦了。”

她情不自禁

又開始掉眼淚,“為了我而放棄,值得嗎?"

他糾正她:“不是你,是你和我,我們。”

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這句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絕望都在他這句話中煙消雲散。幸福就此在她麵前款款降臨,她抱緊他,重複道:“是的,我們,我和你,我們。”

就這樣,她成了他的妻,隱居於眉山之上。

“桑為木,你就叫木先生。”她笑吟吟

將~個木雕麵具戴上他的臉,道,“而我,就是玉夫人。木先生和玉夫人,我們永遠不分離,好不好?"

木先生和玉夫人,我們永遠不分離。

殷桑,我們說好永遠相依不離不棄的,說好永不分離的我們,為什麼後來會變成那個樣子?你說老天之所以給我們磨難,讓我們受這麼多苦,是為了我們更加相愛。可是,再怎麼的相愛,也經受不了那樣的摧殘折磨啊!

神愛世人,可神為什麼不愛我們?與天相爭,不肯服輸又如何?還是爭不過它

老天爺,我爭不過你!

我認輸……

樹大夫為錢萃玉把完脈後,皺眉不語,看他的樣子,估計又沒戲,顧宇成已經對他的醫術不抱什麼希望。誰知這次他沉思了許久後,竟然道:“有了!"

葉慕楓揚起眉毛道:“怎麼說?"

“神醫薛勝若還在世,必定能救這位姑娘……”樹大夫的話還未說完,顧宇成已翻起了白眼,這不是廢話嗎?還用他說?

“薛神醫雖已仙逝,但他有一位師叔,據說醫術不在他之下,不過那位師叔不以行醫濟世為生,所以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葉慕楓驚道:“你說的可是七迷島的前島主歐飛?"

“正是。”

顧宇成皺起眉頭道:“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向來行蹤成謎,誰能找得到他?"

葉慕楓露出一絲微笑道:“別人或者找不到,但有一個人,肯定知道他的下落。”

“誰?"

“錢寶兒。”

顧宇成好奇

道:“你說的是那個玉屏辯婿,最後卻嫁給了天下第一敗家子迦洛郎君的錢三小姐錢寶兒?"

“正是她,她不但是錢萃玉的妹妹,還是歐前輩的關門小弟子,也是個名噪一時的風流人物。”

“那麼,怎麼找到她?"

葉慕楓道:“這倒不難,我這就派人送信給他們,不過就怕……”說著朝床上的錢萃玉看了一眼。

顧宇成當即扭頭道:“樹大夫,你老實告訴我,她還能活多久?"

樹大夫為難

說:“這個……她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舊傷複發,氣血攻心,又加上情緒不穩定,隨時有可能停止心跳。”

“如此事不宜遲,我這就寫信,希望趕得及找到歐前輩。”葉慕楓說著匆匆走到桌邊開始寫信。而帷簾一掀,顧明煙竟然走了進來。

顧宇成連忙迎上前道:“妹妹,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就是這位姑娘治好了我的病,所以特

來看看。”顧明煙打量了錢萃玉一番,問道,“聽說,她就是昔年有第一才女之稱的錢二小姐?"

“是啊,想不到吧,她竟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顧明煙揚了揚眉毛,悠悠

道:“我還聽說昔日的錢二小姐為了一個叫殷桑的書生,私奔離家,被錢老夫人在祖譜中除名?"

葉慕楓聽出她話裏的其他味道,不禁抬起頭來。顧宇成猶自不覺,點著頭道:“是有這麼一說,據說當年轟動了整個京城。”

“她既愛殷桑,又為什麼跟公子糾纏不清?"

此言一出,顧宇成立馬急問:“誰跟你說這個的?哪個多嘴的丫頭去跟你饒的舌?"真是的,那天大廳中發生的一幕他分明已經囑咐當時在場的幾個下人嚴守口風了啊,這消息又是怎麼傳到妹妹耳朵裏去的?

顧明煙忽然嫣然一笑,“哥哥你著什麼急啊?我隻是隨口說說嘛。你那麼緊張,都不像你了。"

顧宇成一呆,先前那種異樣的感覺又浮了起來——是啊,他剛才的反應與其說是緊張妹妹,還不如說是緊張那個冒牌的木先生。見鬼,難道他真的對她動了心?

顧明煙攏了攏頭發道:“好了,我得去看望公子了,聽說他也病了。這裏就勞哥哥照看了,若是錢姑娘醒了,就叫丫頭們來通知一聲,我好來拜謝她的救命之恩。”

“噢。”顧宇成依舊沉浸在個人的震撼之中,反倒是葉慕楓微帶驚詫

目送顧明煙離去,心中暗漱當初公子與這位顧大小姐訂下婚約時,江湖上起了不少的質疑聲。顧明煙驕蠻任性,雖長得美但總給人一種與公子不般配的感覺,而今一見,這種感覺更是加深。看她樣子分明是得知錢姑娘對公子求愛的事後,特來見見情敵,嘴上說是看望救命恩人,但根本半點兒感激的樣子都沒有。公子待人處事都極有分寸,為何會愛上這樣一個女子?感情之事果然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