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無獨有偶,這個夜晚,煩思愁緒總是特別多,就連東岸的岸芷汀蘭也不例外。
同樣是在廂房裏,月牙躺在床上已很久了,可翻來覆去,就是難以入眠……
按理來說,岸芷汀蘭重入正軌,月牙應該是獲益最多的人,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掬著甜甜的笑安然入睡才是的呀!怎麼還難以成眠?
是啊——岸芷汀蘭盛景之風一朝重振,她的確很高興,也很感激正睡在不遠處閣樓中的傾城,可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她心中的那抹憂慮也就越發的烙心!
她可沒忘記,傾城是即將進宮之人。如果不是傾城要求,恐怕在那特賜牌匾運來之時,傾城已隨曲城主進宮去了……
多少人是奔著傾城的名號才來到岸芷汀蘭?多少人是向著城主大人的“岸芷笙歌”慕名而來的?又有多少人正挖盡心思等著將岸芷汀蘭扯下台去?
傾城走後,才色平庸的她,如何能夠獨自撐起萬眾矚目的岸芷汀蘭?
秀而立於林中必摧之的道理她懂,也切身體會了一回,這樣的漂浮沉落,她真的不想再經曆一次!
縱然這個漫長的夜晚有著幾許人的千回百轉,可時間還是照著它的步伐閑悠悠地走著,新的一天,如約而至。
天剛蒙蒙亮,周圍仍然是寂靜一片,世間萬物似乎還沒蘇醒過來……
然而,有一個人是例外。
乘著天邊的第一抹曙光,斜躺在寬大粗壯的樹幹上的男人睜開了那雙堪比日月的邪魅雙眸,帶著些許迷蒙的暗紅色眼眸下一瞬已是炯亮有神——男人先是斜睨了下不遠處的輕掩著的雕花木窗,再一個旋身落了地……
男人拂拂肩膀,抖落身上沾著的落葉,再稍稍弄平身上因露宿樹上而壓皺了的衣袍,男人一副神清氣爽,英姿颯颯的模樣,真的很難想象眼前的這個人連著幾天睡在樹幹上!
正當男人再回首看了一眼上方的閣樓,準備轉身離去時,一道半是疑惑半是驚詫的嬌呼便驀地打破了此時的靜謐——
“曲弈風?你怎麼會在這裏?”傾城朝眼前背對著她的男人揚眉低呼道。
乍然響起的熟悉嗓音,曲弈風不禁愣了愣,連忙收回注視著閣樓的視線,故作鎮定地轉過身來,悠悠地回了一句:“嗯,被人騙過馬,總要多加留心的。”
曲弈風此語一出,傾城驀地臉紅了……
好個一語雙關的答複——既好整以暇地回答了他此時此刻在這裏的原因,又能趁機打趣一番!
瞧,麵若桃紅,真是賞心悅目啊!
傾城當然聽懂了曲弈風的明言暗語,美眸微眯,涼涼地回了一句:“既然傾城答應了,就不會騎著你的馬走掉。”傾城還特地在“你的馬”三個字上加了重音,回擊力度十足。
嘖嘖——這小女人可真不肯認輸的!
“傾城,都過了這麼久了,還在生氣?”曲弈風歎了歎氣,無奈地開口道。
想他堂堂一城之主,何時這般遷就一名女子?
沒錯——遷就!
傾城晚宴中,他應她的意,當著眾人的麵,對岸芷汀蘭許下翎城城主的承諾,還破例為岸芷汀蘭題字蓋印。
過後,他要她隨他回宮,她說要等岸芷汀蘭站穩腳跟,才能離開。他也準了,為著她能好好待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再然後,她提出要跟他約法三章——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說不清自己為何會這般順著她的意,他隻知道他想看見她的笑,他想聽她叫他的名。
可她始終對他冷冷淡淡的,還不如岸芷汀蘭飲酒作樂的客人來得熱情!
他不懂,按他對她的了解,她明明就不是這般小心眼的女子,為什麼她要揪著他隱瞞身份不放?
聞言,傾城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去,試圖想掩去眼底的慌亂——
沒錯——她是在生氣!
但卻不是在生他先前隱瞞身份的事,她原本就不是揪著不放的人,看到他身為一城之主,還堅持每天來捧她的場,對她言聽計從,她早就心軟了,原諒他了……
可他們還未來得及像剛認識那會,好好吃頓飯,好好聊會天,就被一些不愉快的事打斷了!
當其他人得知平日裏隻能遠遠地眺望,高高再上的城主大人竟會每日都來岸芷汀蘭坐上一坐,一些頗為大膽的女子當然不會放過此番機會,捉緊時機在城主大人麵前表現表現,一心想獲得曲弈風的垂憐!
假裝跌倒,故作柔軟,頻送秋波,這些女兒家的小兒戲每天都不知道要在她麵前上演多少次!
一開始,她還覺得挺有趣的,畢竟這樣大膽的行為也不常見,可次數多了,連她看著都覺得心煩,就不懂曲弈風怎麼還能不動如山地坐在那裏,喝著他的茶,聽著他的曲?
最讓她氣憤的是,近幾日前來岸芷汀蘭聽歌賞曲的人,女子大有多於男子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