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馬樹和都在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裏溜達,眼瞅著住院部門前的那條路,盼著尹娜的身影快些出現。今天周日,她應該來的呀,不是說要趕緊給我把故事講完嗎?可直等到太陽當頂了,也沒看見尹娜的身影出現,馬樹和怏怏地回到病房。
吃完午飯,病區安靜下來,馬樹和想睡一覺,剛在床上躺下,尹娜推門進來了。她的臉色很不好,皮膚蠟黃,眼圈黑黑的,顯得憔悴而倦怠。
見董事長來了,馬樹和趕緊坐起來:“您吃飯了嗎?俺去給您打飯吧。俺猜想您今天一定會來的,都在樓下等一個上午了。”
“我吃過了,快躺下,等我有什麼事嗎?”
“您不是說要接著給俺講故事嗎,俺惦著您的故事呢,想快些聽完呢。董事長,俺真沒想到,您也過過窮日子啊,您說的那些事情這幾天老在腦子裏轉,過去俺老想是命不好,生在農村,吃苦受累不說,還被人瞧不起。聽了您講的故事才知道,俺比您強多了呢,至少俺有爹,可您連爹是誰都不知道。”
馬樹和口無遮攔地說,話一出口又覺得哪不對勁,趕緊解釋:“俺意思是說,您家裏沒個男人有多難,俺心裏清楚。小時候,有年秋天爹得了重病,家裏一下像塌了天,全沒了主心骨,地裏的活沒人幹了,穀子倒了一地也無法收割,家裏沒個男人有多難俺清楚。”
“這幾天特別忙,也沒顧上來看你,這不,上午剛把幾件事情處理完就趕來醫院了。下午沒事了,爭取給你多講點。眼睛上的紗布呢?啥時拆的?全好了嗎?”瞧見馬樹和眼睛上的紗布沒了,尹娜關心地問。
“眼睛全好了,昨天護士就把紗布拆掉了呢。沒眼睛的日子真難熬,啥都看不見,憋死人了。醫生說過幾天腿上的線拆了就可以出院了。俺好想早點出院,電腦學校開課好些天了,再住下去怕趕不上功課了。”馬樹和說。
“別急,等傷全好了再出院,大不了多學幾天。給你接著講故事吧,我也盼著快些給你講完呢,否則怕來不及了。這故事對我,對你,都非常重要,以後你會明白的。上次說到哪了?還記得嗎?”
“說到彙款那了,郵遞員又來了。”馬樹和趕緊提醒說。
正午的陽光明晃晃照進屋裏,刺得眼睛難受,尹娜起身走向窗戶,放下窗簾,光線暗淡下來。她在椅子上坐下,神情凝重地開始講述。
記得我十六歲那年,一天夜裏,母親忽然暈倒了,怎樣叫都醒不過來。我嚇壞了,趕緊叫來鄰居,幫著把母親送進了醫院。早晨,母親搶救過來了,醫生卻開出一張住院單,說母親病的很重,需要住院治療。我著急了,家裏哪來那麼多錢交住院費呀!
情急之下我想到那些存款,顧不上許多了,從中取出四千元交給了醫院。心想,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受病痛折磨不給她治吧,用去的錢等母親的病好了可以慢慢還上。
母親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病情稍有緩解就出院了。醫生說她得的是腎炎,因長期未得到治療,腎功能已經完全喪失,即使回家了還要長期服藥維持代謝。
母親回家後,家裏所有的開支全靠我起早貪黑給人洗衣服賺的那點錢,生活都顧不過來,哪有錢給母親買藥啊!
每個月頭,兩千元的彙款單都會如期而至,萬般無奈,我隻能瞞著母親,不斷取些彙款貼補家用,對母親隻說是好心鄰居接濟的,多洗衣服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