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0月23日星期二晴
東邊天空開始發白,現出一絲霞蔚,我和蘇僮鑽出窩棚,捧起河水草草洗完臉,蘇僮便催著上路:“腳不痛了,咱們趕緊走,看看是否能趕上人家的早飯。”
帶來的餅已經吃完了,再找不到部隊今天就要挨餓了。遞給蘇僮一根竹子當拐杖,我們順著波光粼粼的大河朝上遊走。
太陽出來了,金燦燦的陽光照著遠山近河,一路上風光絢麗,令人神清氣爽。蘇僮說,這條河一定是湄公河,緬甸境內沒有比這更大的河流了。想著馬上就能有個落腳的地方了,心中禁不住陣陣激動。
“一鳴哥,你說人家會收留咱們嗎?要是去了人家不要咱怎麼辦?”
“別操心了,會要咱的,平白無故送給他兩個文化青年,憑啥不要?”
“人家要的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你行嗎?”
“咋不行,該殺人的時候自然會殺,雞都不敢殺的宋江還殺了閻婆惜呢,都是給逼出來的。”
說話間太陽已上三竿,正走著,不知從哪鑽出幾個人來,槍栓拉的嘩嘩響,大聲叫著,攔住了去路。見他們全穿著軍裝,說著中國話,心想一定是老伯說的那支部隊的人了,心裏踏實下來。
“別誤會,我們是來投奔你們的,我們不會反抗。”我對他們說,順從地舉起雙手。
幾個人不說話,放下槍,掏出繩子,把我和蘇僮背剪雙臂捆了個結實,再給頭上套上一個黑頭套。
被他們推搡著高一腳,低一腳地朝前走,大約走了半個小時,聽見口哨聲,嘈雜的腳步聲,我知道一定是進入營地了。
頭套被摘下來的時候發現我們在一間屋子裏,屋裏空空的,地上鋪著稻草,隻有我和蘇僮兩人。我們身上所有的東西、包括腳上穿的鞋全都被他們拿走了,這讓蘇僮很生氣。“他們這是幹嘛呢,如臨大敵一般,咱就兩個人,有那麼可怕嗎?一點也不友好。”蘇僮說。
“少說兩句,好好歇著,總算到地方了,等著他們提審吧。”
“還有提審呀?那咱們怎麼說呢?”
“照實說,又不是政府軍,怕什麼。”
整整一天沒人搭理我們,像被他們忘記了一樣,沒人給我們送吃的,倆人餓的隻吐酸水。
夜幕降臨,房間裏沒有燈,也沒鋪蓋,饑餓、寒冷一齊襲向我們。黑暗中蘇僮擔心地問:“一鳴,你說他們會殺我們嗎?要被他們殺了那可冤死了。”
“不會殺我們的,我想他們是在商量如何安置我們,等到天亮一定會有結果的。”
我和蘇僮緊挨在一起,窩在稻草堆裏相互取暖,可還是冷的睡不著。好不容易挨到天麻麻亮,聽見外麵嘈雜起來,就豎起耳朵聽門外的動靜,盼著他們快些提審。
果然沒出我所料,天亮起來的時候有人開門進來,給我們送來幾個窩頭。狼吞虎咽,剛把窩頭吃進去,就見又進來兩個挎槍的人,把我們帶進另一間屋子。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衝我倆打量,開口問:“你們從哪來?跑這地方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