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哲看不慣官場上的這種腐濁氣息,在這樣的環境裏他感覺身心疲憊,看不到希望。從心裏講,他不願意隨波逐流,改變自己。可不這樣就永無出頭之日。秘書能做一輩子嗎?眼見比自己來的晚的,有的當了科長,有的去了更好的崗位,隻有自己還在原地踏步,職位沒升遷,收入還是那麼一點。他憤憤不平。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乾坤早已扭轉,如今是換了人間,什麼信仰、理想已經不複存在。如今人人心裏都明白,生存是第一位的,利益是第一位的,大家一個心眼向錢看,變得無比貪婪。
這是個有錢有權,便是英雄的年代。是製造財富傳奇和權力神話的年代。蠱惑人心的金錢、窮奢極欲的物質,在不斷刺激著人們不斷擴張的欲望。蘇格拉底說:未經審視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可如今還有誰去思考這些?誰還在意道德、良心?所有人的生活都被利益占據著,眼睛裏裝的滿著金錢。
姚哲站在北固山的山頂上,看著奔湧而去的長江,看著霧靄中的遠山近壑,他似乎從山重水複之間看到了一條羊腸小道。適者生存,對我這樣的小人物,也隻能沿著一條羊腸小道去走了。有條路給自己走已經不錯了,既然改變不了世界,那就隻能改變自己。姚哲想著。
“想什麼呢?呆立了這麼半天。”葉娜問。
“我在想一個關乎哲學的問題,人究竟是種什麼生命?和動物有哪些區別?怎樣的生活才值得我們去追尋?”姚哲答。
“人有思想呀,動物沒有。”葉娜忽閃著美麗的大眼睛說。
“你說的是亞裏士多德的觀點,柏拉圖不這麼認為,他說人就是無毛的兩腳動物,具備一切動物的屬性,殘忍、暴虐、自私、貪婪。”姚哲說。
“這樣的認識未免太極端,人還是善良的,有同情心,有理智,有精神境界的。”葉娜說。
“可人的一切善良,同情心、理智、和精神層麵的東西是建立在物質上的,沒了溫飽,哪裏還會有精神?沒了溫飽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人在生存都受到威脅的時候會比動物更可怕。”
“有你說的那麼危言聳聽嗎?”葉娜不以為然。
“這是被無數史實證明了。中國曆史上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公元304年,八王之亂時,慕容鮮卑和成都王穎打完仗回師途中,因軍糧匱乏,官兵餓極了,便把擄虐到的數萬漢族少女充作軍糧宰殺烹食,吃不了的就全都扔到河裏淹死。
以文明著稱的歐洲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1874年,美國黃金探礦家帕克和五名同伴前往科羅拉多山考察探險,兩個月後帕克獨自一人返回,當被問及同行的五個人的下落時,帕克坦言說已經將他們殺死,為了在找不到食物的環境中活下來,不得不以同伴的屍體為食。這就是人做出的事情,你能說在極端條件下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當被饑餓折磨的要死的時候你能保證不吃人?”姚哲問。
葉娜不說話了,她沒有被饑餓折磨的體驗,更不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是否也會吃人或是被人吃掉。
“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常態下發生的事情,咱們換個話題吧,這話題夠血腥,聽得人毛骨悚然。”葉娜說。
“生活本是殘酷的,看似平靜的生活其實危機四伏。陰謀、陷阱、爭鬥、殺戮時刻都在發生。隻是沒在極端情況下表現的相對隱晦罷了,如果我們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智慧麵對現實,那就隻能忍氣吞聲,逆來順受地活著,接受命運、接受不公。”姚哲說。
姚哲的話讓葉娜陷入沉思,揭開生活的麵紗,生活的本質其實就是這樣的,撇開其它不談,僅就人性中的自私、貪婪就夠醜惡的。她認同姚哲的看法,自己的人生經曆不是最好的佐證嗎?
可她依舊不願接受這樣的現實,幹嘛要將生活抽絲剝繭到如此尷尬的地步呢?我們都活在這個世界裏,大家不是都渴望生活的更輕鬆,更美好一些嗎?如果都把生活看得這麼晦暗,豈不是在跟自己過不去,豈不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