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幾天,穀媽天天都剝玉米棒子,孩子們下學回來也會相互比賽剝玉米。大人事先把每個玉米棒子用改錐杵下兩行缺口,放學回來的孩子們一手握玉米棒一手握個玉米軸子,順著缺了兩行的地方往外搓,這樣就可以比較輕鬆的剝下玉米粒兒。穀二姐手大,可以兩手都握著開了溝的棒子,那就剝得更快啦。
隻是穀媽不許幾個小的用改錐杵玉茭棒子,免得把手戳破了。
但小孩子們越是大人不讓幹的事越是要試上一試,隻有在受過傷之後才會乖乖聽話,於是免不得聽自家老媽一頓嘮叨:“這夥娃們,叫做的(事)不做,不叫做的(事)搶上做。”
後來穀秀莉就把前世老媽的做法說了出來:蛇皮袋裏裝上大半袋玉茭棒子,係好口袋後用木棒捶打袋子,這樣既不會有玉茭粒兒飛濺出去,漏下來的玉米也依舊在袋子裏,省去收拾攤子的麻煩。就是要剝玉茭子也是打花了沒多少玉茭粒兒的,也是比較省事的。
穀媽試了試覺得不錯,後頭就用這法子了。
等好幾個禮拜後全部的玉茭子打下來後共收獲了22蛇皮袋,加上糶的任務糧,約摸是畝產一千三四百斤吧,垛到堂屋等販子來收。夏季來臨前這些玉米必須得糶出去,否則會生出一種村民稱作“鐵牛子”(學名玉米象,村裏人把玉米象和綠豆象統稱作鐵牛子)的蟲子,生了蟲就是賤賣也沒人要啊,這是後話了。
穀姐夫終於有了屬於自家的自行車啦:穀家的那輛除了鈴鐺兒不響哪兒都響的自行車已經歸了穀大姐啦,穀姐夫換了車胎和鈴鐺,此車早在正月十五那天正式上崗工作,開始為穀姐夫效命了。
據說買車胎那天穀姐夫回家時車把上掛著托三姨買的兩條內外胎路過某村還被人罵了:把些個東西都叫這些家夥們買走啦!也是,這年頭買東西除了錢還得門路哇,穀姐夫心底對城裏三姨愈加感激,要知道姨姨也是托人買的。
說來她家三姨真是熱心腸,有些東西想著穀家用得上,有機會就先買了,倘若穀家不需要再賣也好賣,比如家裏的桐油油布,比如棉紡廠次一點的白棉布,比如家裏的暖壺等等。反正穀家一直挺感謝三姨的。
這幾天穀秀莉正想著怎麼和姐夫說自己的賺錢大計,正月裏給姐夫出主意賣油炸土豆片兒,在要削皮的時候犯難了:現在鄉下的人們沒有削皮的工具哇!平日裏煮土豆、鑔土豆絲從不削皮的,也隻有在吃烀土豆疙瘩的時候用鑔子把土豆皮大體上鑔鑔,根本就鑔不淨。
那天給姐夫做油炸土豆片是用菜刀削皮的。後來大姐買了把削鉛筆刀,跟削果皮似的一圈圈削。那時穀秀莉就想著做削皮器賣。
於是這天姐夫從城裏回來來穀家時,穀秀莉說了自己做削皮器的打算,同時告訴姐夫,這樁生意得穀家和姐姐家兩家合夥兒做:穀秀莉出主意穀爹出本錢,姐夫出人力。
但穀秀莉的提議被穀爹否決:能掙幾個錢呀,就是能掙你大姐那麼多饑荒趕緊打完了再說別的。
於是穀秀莉滿心的慚愧,深覺對不起對她關心備至的大姐,雖然那是前世的大姐。
做這個首先得有鐵皮。穀秀莉翻遍家裏找了半天也隻找到一個放著鐵釘的鏽跡斑斑的午餐罐頭盒。後來還是姐夫從城裏姨姨處要來三個午餐肉鐵盒,穀姐夫抽空把罐頭盒拆開整平。
禮拜天姐夫早早收工回來,穀秀莉用紙示範著告訴姐夫她要做的東西是什麼樣的。這東西其實挺簡單的,隻是對於一個沒有工具的人來說也不怎麼簡單了。
姐夫借來鏨子、鉗子,先鏨下二寸三分寬、五寸長的一塊鐵皮,依著穀秀莉做的紙樣子鏨開削口。再修剪好卷起,用刀尖稍稍把中間削皮處別開就完成了。
取一個山蛋試著削了下,倒是挺鋒利的,就是削下的皮稍稍厚了點。稍稍摁了下再試,這下子成功了!大家都挺高興的,姐夫隨之又做了一個,預備著穀秀莉帶回家去,這個做的也很成功。
接下來是穀爹出場,去三姨家請三姨夫幫忙。雖說穀姐夫也能請三姨幫忙,但他今年麻煩人家不少了,就換穀爹張口求人了。三姨夫托人從城裏五金廠按比賣廢鐵高一點的價錢買了一批做完火爐筒剩下的邊角料,而且已加工成自己所需尺寸。三姨夫還根據需要從熟人那裏給要了把人家替下的鏨子,送了把自家多餘的鉗子。
此後穀姐夫一回了家就不得閑了:做削子呀。這東西其實好做,到後頭穀大姐都能上手了。呃,好吧,她家大姐是個女漢子,自己還砌灶台、盤泥爐子呢,小小的削子自然難不倒她。
削子做到二十個的時候穀姐夫出攤的時候就帶去了,大家已經商量好價錢了,一個賣三毛錢。最初穀秀莉提出這個價錢的時候大夥都倒吸氣:這女子可是狠!不止是有點貴是太貴!畢竟一個花布襯衫做出來才三塊五。你一個削子賣一毛五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