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種叫馬芽芽的野菜,它能吃的部分是白白的根,味道約莫像白蘿卜皮。鋸齒狀的葉子大約也是能吃的,但是孩子們一般沒人吃,許是因為馬芽芽趴地長出的,葉芯裏滿是土的緣故吧。
馬芽芽春天早早生發,根部極辣。隻是這東西往往長在堅硬的土地上,如牆根下、田地圪塄上,先得用樹枝棍兒把周圍的硬土摳掉露出一小截馬芽芽根來,用手指捏住用力一拽,往往就拽斷隻拔起寸數長的根了。要是有工具刨的話,能刨出一紮長的根來。而誰要是刨出根粗壯的、長長的馬芽芽來,還得炫耀的給同伴看看:你看你看,我刨出這麼長一根來。要是恰好下過雨的話就好辦多了,濕潤的泥土挖著省了不少的力氣。
馬芽芽和小蒜一樣是孩子們早春必去搜尋的零嘴兒。在初夏其它野菜長大的時候,馬芽芽已經串苔、開花、結籽,那時根部已經木質化老得不能吃了。
小蒜能吃的時候,院子裏、地裏頭年秋天沒挖的蔥也長大了,這樣的蔥叫陽家蔥,掐個蔥葉兒辣的孩子們涕淚橫流……可惜吃完蔥味兒太大,不過這年頭人們不講究。
而饞孩子們就連楊柳枝子也不放過,剛發芽的楊樹枝柳樹枝扯一根下來,從斷處開始稍稍用力擰,使樹皮和樹枝鬆動分離後,把光樹枝棍兒抽出來,樹皮筒兒用來吹笛子。樹枝棍兒嘛,咳,好吧,說實話,舔著一股子淡淡的和著楊柳樹味道的甜味兒呀,小孩子人口一根……
但是楊柳枝隻是楊柳笛的副產品啦,孩子們也隻是本著不浪費不放過的精神而已,咳。
而榆錢兒就不同了,這是孩子們很喜歡吃的零嘴兒。
春天到來孩子們就常去長榆樹的地方偵查,到了榆錢兒長大能吃的時候,孩子們就結著夥兒的來到村北的王家墳,一叢叢的榆樹枝上串著一串串的榆錢兒,嫩嫩的黃綠色榆錢兒誘惑出孩子們的口水。急急地擼下一根樹枝上的榆錢兒放進倒空了的書包,趕緊把手伸向下一根枝條。
這還是溫柔的做法,有的孩子幹脆把一根根榆錢兒繁茂的樹枝撇(掰)下來帶回去。所以,王家墳上的這十幾棵榆樹啊,幾代的孩子們都沒有給過它們長成參天大樹的機會,許是過早的被撇了樹頭的緣故,這些樹都是一叢叢成灌木狀的頑強的生長著。
穀家院裏栽了三顆榆樹,高高的樹幹上枝椏繁茂。王家墳的榆錢兒早被孩子們消滅完了,於是小孩子的目光就叮住了這三顆樹冠。
汪叔家有樹鏟,小三俠出麵請汪叔用樹鏟鏟下幾枝來。樹枝削下來孩子們才發現,長在樹上沒覺得多大哇,鏟下來擺到眼前了看著咋這麼大呀,驚奇的同時趕緊的捋了榆錢兒來吃。
等吃過新鮮勁兒,東俠遵照穀媽的吩咐給一道巷子的小朋友挨家的送上倆大枝繁茂的榆錢兒解饞。
前世幾年後這三棵榆樹就被砍了,原因是穀媽覺得太吸養分,院裏的菜不怎麼長。而穀爹覺得院裏種榆樹孩子們會不會長成榆木疙瘩?於是想多了的穀爹讚同穀媽砍樹的建議,結果就是,孩子們手掐穩拿的零嘴兒消失了。
而晚春的時候頭年初秋種下的小蔥也長大了,主婦們到村裏的杏樹菜園裏稱上許多栽到院裏、田裏。穀媽往往得多稱幾斤留著給孩子們吃,從醬缸裏挖上一塊濕醬,用醋調稀,小蔥沾大醬,不光穀小弟愛吃,大家都愛吃啊。
初夏田野裏的辣辣刨長大了,根部外皮稍紅,裏邊白白嫩嫩;至於味道,稍稍有那麼一丁點的甜味吧,其實真的沒什麼好吃的呀。可是村裏的孩子們沒個吃的,看見了就得刨起來吃吃。好在這東西和馬芽芽不一樣,它長在鬆軟的田地裏,可惜和莊稼爭肥,往往被農人斬草除根,因此這東西倒是不易找到。
時間再往後推移,河灘邊的孤兒英(蒲公英)開出了黃讚讚的花兒,遠看綠茵茵的寸草(河邊特有的一種草,因長不高得名)織成的地毯上點綴著金黃色的花兒,盡管孩子們不會用美好的詞語來形容描繪,而一句“真好看”已道盡他們滿心的喜悅。
欣賞歸欣賞,他們可不會手下留情。各種工具齊上陣,刨起孤兒英的根來在河邊洗淨,那根兒甜絲絲的比別的都好吃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