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啊,眼睛幾眨幾閉間,端午節到了。
北方的端午節,對孩子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有粽子吃啦,不過這還是家長有這心情才會擠出功夫包的。一般來說婦女們這時地裏正忙,根本就顧不上包這碎碎煩煩的粽子。但這天的飯菜總會比往常豐盛,這可是大節日呀。
至於用五色線擰成的花線繩和六個或七個紅綠紙疊成的小四角組成的符,對孩子們那更是可有可無的,但卻是家長們必備的;而賽龍舟什麼的,對北方人來說隻是書上記載的一個遠古的傳說而已。
不過再過幾年人們日子好過了,講究大了,有新娶過兒媳婦或兒子訂了婚的人家,還會包上三百個粽子送到外父(嶽父)家裏,外父那邊再回上一半也就全了禮節。
有小氣的婆家拿上兩百個粽子,媳婦娘家那邊就會嫌小氣生出閑話來。有一年一個剛娶過的新媳婦就為婆家娘家因粽子的事鬧出閑話,這女子就跳了樓,結果人沒死摔殘了,最後以離婚收場。
臨近端午的時候,婦女們就早早的把公雞樣子和一張紅麵朝裏對折成一尺見方的大紅紙用線繃(粗粗的縫)幾下,在煤油燈上細細熏一遍後拆下樣子,把熏黑的部分剪掉後展開,兩個耀武揚威的大公雞就呈現在眼前了。
到農曆四月二十九這天傍晚,婦女們就會把自家剪好的大紅公雞貼到街門、家門上,門楣上還貼了四角組成的符,符上粘一根三五寸長的艾草。做這些的時候是不見日頭的,至於為什麼沒人知道,反正一輩輩的都守著這規矩。
孩子們則在手腕腳腕戴上花線繩兒。有的婦女會給孩子編一個小號的符縫到上衣肩胛骨上方處,同樣要有艾草的。有手巧的人家會給小女孩兒會做一朵紙山丹丹花,同樣縫到肩部。
至於包粽子,一般都在初三初四。再包早了到了初五粽子就酸了,這年頭又沒有冰箱。
北方的粽子,粽葉用的是葦葉,缺點是葉子不怎麼寬,因為大都是旱地長的葦子。所以再往後幾年有的婦女為了買寬粽葉就會上當買成其它不知名的葉子,隻是煮粽葉的時候就會發現沒有葦葉的清香,是本地人接受不了的怪味道。於是即使是過日子仔細的婦女也會把那鍋被懷疑成竹葉的東西扔了,重新采購成人們用慣的葦葉。
而粽米,用的就是本地盛產的去了皮的黍米——黃米。這年頭的鄉下人估計都沒見過糯米。
村裏有來賣葦葉的外村人,穀媽稱了三斤葦葉,反正這東西也擱不壞,用不了也浪費不了。而穀姐夫拿過來兩斤紅棗讓穀媽包粽子。
前世穀家也隻在穀大姐剛結婚那年為招待新女婿包過一次粽子,後來十幾年沒包過,這還是穀姐夫說的。
據穀姐夫說他那時是新女婿,外母娘(本地對嶽母的俗稱)給撈上一大碗粽子他也不好意思多吃,隻吃了一個。後來成了老女婿敢吃啦,結果外母娘再沒包過粽子。
於是,那一個粽子就成了迅哥兒的蠶豆——一輩子也忘不了的那個香呀。
今年穀姐夫手裏有個活錢了,所以才稱了紅棗,反正包粽子的材料裏,就數紅棗貴——本地不產這東西呀。
包粽子前先煮粽葉,把葦葉放進鍋裏,加上水上灶煮。等下邊的葉子濕透了上下翻動後,再泡上幾小時發開了就成。
煮好的粽葉先得好好洗了,這年頭人們一般不會投資買農藥,所以葦葉上會有死掉的油汗(蚜蟲),幾遍清洗後就可以包粽子了。
粽米也是事先泡上,不過黃米粒兒小,早個一兩小時就可以了。泡的時候加點糖精(過幾年日子好了說糖精有毒了再包粽子的時候就直接在粽子裏放糖或冰糖了)。
包粽子的是穀大姐和穀媽,等幾個小的中午放學回來還沒包完。穀秀莉自然過去打下手。現在自己這麼點估計小手也包不好,幹脆就整理葦葉,把葦葉按寬的三個窄的五個錯落著摞好後十字交叉一疊疊的放好,再把預備綁粽子的棉線抽出來遞給大姐也算是幫忙了。
說到綁粽子的線,再往後幾年種了馬連草來賣的人多了起來,買粽葉的時候一塊兒就買了,現在沒有啊。雖然金針(黃花)葉子也可以用來綁粽子,但去年大家也沒想到這個,都割了扔掉了,竟是一根沒留。
於是穀媽打算用蛇皮袋拆下來的繩子,但穀秀莉極力反對:“書上說啦,這東西經過高溫就會分解出有毒的物質來,人吃了會得治不了的病。”
穀媽倒是不大相信,說:“盡瞎謅!咱們村裏還有人家把化肥袋子洗淨泡泡做籠屜布的,也沒見人家有啥毛病,書上盡嚇唬人。”
穀二姐出聲反對,說:“有病一下也發不出來,慢慢的肯定就不好了。”
最關鍵的一句話是穀三姐說的:“您這會兒為省那點白線,吃出毛病得花多少白線錢才能治了!”
穀媽想想也是,於是隻能妥協了。後來她還把蛇皮袋做屜布的危害告訴了別人,據說是詐唬得好幾個婦女都不敢用那種屜布了,這就是後來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