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詭村(1 / 3)

“等到出殯那天,附近村裏的人都來看熱鬧,擠得滿街密不透風。惡婆子逼死媳婦,事後也很害怕。天長日久,她害上了疑心病,總覺得有鬼在身邊轉悠。

所以她就請陰陽先生來看,那先生就說,你家兒媳婦埋在了風水上,邪氣上升。隨即給個破法,就溜了。”

“先生這法子就是等夜半時分,差人將兒媳婦的墳墓掘開,扒出屍體,再潑灑上煤油,連同棺材一塊兒點燃,叫做去煞邪氣。天亮娘家人聞訊跑進老墳,已經被燒沒了。娘家人終於忍無可忍,就去城裏告發他家掘棺焚屍。”

“兒媳婦家的族人再次雲集過來。這回婆家卻早有防備,專門請來了村裏伶牙俐齒的管事人,連鄰村能言善辯的秀才也請來,一幹人圍著兒媳婦家裏的管事兒的喋喋不休。明知婆家一心想私了,娘家人哪兒能樂意,便說道:“這事兒咱見官吧,告你焚屍滅跡罪。”

眾說客好言相勸,娘家人咽不下這口氣,於是說:“既然不想見官,那就二次埋葬,重鑄金身,人頭七斤,兩隻胳膊各七斤,身段七斤,大腿七斤,小腿七斤,總共七七四十九斤黃金,按身材尺寸打造,不能多也不能少!”

“埋葬時請陝西最好的戲班搭台子,唱三天三夜大戲,酒宴席麵上涼熱二十道菜,雞鴨魚肉一塊上,鹹的甜的都配齊。孝布要照老樣發,下輩女眷穿拖地大孝衣,男丁給大孝帽,帶三尺纏頭,一色的細洋布,不能亂了規矩。”娘家人這回狠了心,非要訛得閨女的婆家傾家蕩產。

可方圓幾十裏的金匠銀匠都攬不了這鑄金身的活兒,數量如此大的黃金也一時弄不到。眾說客幾經討價還價,最後達成協議——到百裏外的禹州請一銅匠,連夜打造一尊四十九斤重的銅人,壽衣穿戴整齊,入棺厚葬。

奔喪的族人們都少了先前的悲戚,多了一種報複的快意。當時正逢冬季農閑時節,場光地淨,沒活兒幹。族人們一門心思去吃大戶,吃飽喝足就鑽進人堆裏看唱大戲。這下可熱鬧了,先是跟兒媳婦家族不同姓的人也搭順風車去看戲,後來鄰村的熟人,不沾親不帶故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也都套車冒充孝子,成群結隊,跟著去吃席,領孝衣孝帽。

其間,居然驚動了附近一個遊方的道士。這個道士聽說這媳婦的事情,將前因後果一問,覺得這事情不太妥當。一則銅器自古通靈,很多古墓裏銅人用作守護者,因為這東西能彙聚人間陰氣,時間久了釀成麻煩。二則過分的張揚,也給那些盜墓賊提醒似的。墳墓無人看護,偌大一尊銅人,很可能就被他們給偷走了。

於是道士要求把下葬的銅人再挖出來重新埋葬,但是娘家人不樂意。沒想到後來道士真的一語成讖,有盜墓賊把那銅人偷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墓被盜的緣故,婆家那之後便人死財散,家道敗落,又趕上澇災發大水,婆家僅剩的一點家產也被洪水吞沒,變得一貧如洗。

解放後土改劃階級成分,娘家人反倒成了根紅苗正的貧下中農。而那婆家家族那一支人,卻陰差陽錯被劃成了地主,慢慢地就幾乎絕戶了,婆家一家人死得也很慘,那公爹早就被鬥死了,惡婆婆病在床上,沒人管,活生生餓死了。癆病兒子在老婆死了沒多久也死了。

剩下的這個家族其他人不敢留在當地,都去外地討生活。趙大姐一家也是等文革過後才回來的,收拾了老宅子重新住下來。

聽完這故事,我不由感歎,世事蒼茫,禍兮福所倚啊。

“整個呢就是這麼個故事。”趙大姐說道:“但是這幾年還有後續。有人說,那個銅人真身應該是被人找到了,而且就在我們這附近,好像成精了,專門報複對媳婦不好的男人。”

“噗”,我剛要喝水,結果一口水噴了出來:“這——不是盜墓賊偷走了麼?”

“是啊,說是銅人自己回來的。”趙大姐說道:“我反正沒看到,不過村子裏有幾個媳婦說看到過。我們這村子從幾年前就開始陸續死男人,當然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不當回事,畢竟突然死那麼一兩個人並不稀奇。可近兩年增多了,無論是本村的男人還是外來的女婿,居然都有死的,還有好端端就沒了的。可他們同樣的問題都是,對老婆不咋地。所以慢慢的,我們這就有了寡婦村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