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的成績出來了,老師正在黑板上分析著題目,突然,江南雨的同桌未央像是有了瞬間移動的超能力一般,還沒等老師同學們反應過來就從教室離開,從五樓跑到八樓,然後縱身一躍,離開了世界。
一連串的動作一嗬而成,毫不拖泥帶水,與她一向自詡的“拖延症”成了鮮明的對比。安靜的教室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叫救護車的呼聲一聲一聲地喊著,女生的尖叫聲、哭聲是那麼的刺耳,仿佛末日來臨,魔鬼向她們索命似的。
警車來了,法醫也來了,警車救護車一同開進金山一中。試問,從八樓跳下來,還是頭著地,有沒有生還的可能?家長被阻止在黃線之外,未央的媽媽哭著走向未央,被未央的爸爸死命抱住,未央的媽媽拚命掙紮,最後暈了過去。
雨,淅淅瀝瀝地飄零著,這樣的雨,敲打著江南雨,淩亂著江南雨,心事填滿了天空烏雲的灰暗,愈發陰沉。
濕漉漉的地麵上洋洋灑灑地落滿了鮮豔的木棉花。滿樹的繁華,在光年逝去的時候也轉瞬即逝,落盡一地的悲傷,沒有了花香。在塵埃的邂逅裏,有多少是來不及等待的故事,人去樓空;又有多少是鏡花水月,過眼雲煙?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是匆匆過客,在這縱橫的阡陌上,長途跋涉,或疲憊地歇下,或再次啟程。
這紛亂的花景之中醞釀著又是怎樣一段哀怨的情殤?這是一片片飄零在異世的花朵,或是淒美,或是感傷,或是決然。落花,這人間的精靈,是紅塵外的仙子,總是舞著紅塵的清麗,刹那間就羽化而去,奔赴另一個地方。花開花落,是千回百轉的惆悵,在演繹著一段人間的浮世清歡。
江南雨望著那灘烏黑的血,再看看那些飄零的花,花落人亡兩不知。她突然覺得,這件事真的如夢一般,真實地像夢,夢一般的真實。
未央——江南雨的同桌,終究沒有做完最後一張她最喜歡的英語試卷,她的生命定格在2007年5月4日15時11分,距離高考還有33天。
早上的課間時間,未央就和江南雨談過未央的爸爸要她準備複讀。這是他的原話:“爸爸說,努力點吧,就算是為了明年的複讀做準備。其實我不想複讀,我討厭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我沒有安全感。
一模考試試卷發下來還是那麼不堪入目,幸好所有暗無天日的日子我都熬過來了。那個每天抓著一把藥往嘴裏塞然後還要扮著我很開心我沒事的自己,倒數第一都被我奪走了吧。寒窗苦讀了那麼多年,那種跌進深淵無人來拉你一把的感覺,真的很無助。
更讓我痛苦的是,南雨,你們這些人表麵上是和我並肩作戰,可是現在,我感覺到我不是屬於我們高三(1)班的,你明白那種感覺嗎?”
江南雨向她投去一個自以為友好的笑:“我理解。”“不,你不理解,你隻是在同情我。”未央的表情絕望又無助,讓江南雨看著她好像是要把江南雨吞進肚子裏才甘心。這時上課鈴響起來了,江南雨感到慶幸,她們也就終止了話題。
早上第三節課,正在上課中,未央讓江南雨和她出去走走,江南雨遲疑了一下,不過看未央確實有心事的樣子,就對著正在講解題目的老師請求和未央出去走一下。
“未央,是不是你慫恿的江南雨?年紀輕輕的,就一大堆心事,難怪學習成績一直墊底哈?有心裏問題就去心理谘詢室找專業的指導老師,江南雨不能給你專業的回答的。”老師是個年歲古稀的老頭,是這所省級一級學校的一線老師,自然是不放過任何對學生孜孜灌澆的機會,所以未央的計劃也隻好扼殺在萌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