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朱約(1 / 2)

朱闕臥床修養了幾天,才隱隱從下人口中得知,自己原來是被酈王禁足了。

她有些可笑,原先還同情言少妃,卻不想自己竟然真的步了她的後塵。

不過,同樣都是深宅大院裏頭,鎖在哪裏,不算是鎖呢?想到這裏,朱闕倒有些欣慰了,畢竟禁言少妃的足而不是依家法重罰,是因為言少妃家中有勢,而她這樣一個沒用的人,不依家法而罰,大概裏頭還是有那麼一點兒父女情分在裏頭的。

她索性閑著,讀了好些本子書,大多經史,沉重的竹簡將朱闕的手都磨出了繭子,倒也有收獲,比方母親的藏書中,有一卷倒令她挺驚豔的。

好似是一本時令的諸子之一,叫什麼宓子所著,朱闕前世隻圖夫君家宅,孤陋寡聞,因而並沒有聽說過。該人文筆清新優雅,善於引經據典,個個神話史事信手拈來,雖然讀的是思想,反而卻像是在讀誌怪,有趣的緊。

他在講一個叫度的物什。整篇都在論述一個度字。他認為,人都應該用度來約束自己的行為,不合此度,應該有相應的懲罰。這樣才能夠讓一國長治,從而富強。

朱闕有些字不認識,磕磕絆絆雲裏霧裏的讀完,還是有些不理解——有人生而為貴族,有人生而為奴隸。世間的階級早已存在。而貴族的子嗣必定是貴族,奴隸的子嗣必定是奴隸,本就是不一樣的命格,又怎能被同一種東西所約束呢?

不過他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朱闕想起自己在禦書房聽夫子講道,夫子白花花的胡子被他撚在手裏揉來揉去的樣子,心中不由有些好笑。

她放下竹簡,伸了個懶腰,囑咐溯水催催廚房,讓他們準備朱閣喜愛吃的點心,算算時日,小朱閣也快要放學了。

酈王並沒有說禁足的期限,朱闕就安心的養身子。她打心裏頭對酈王這個父親已經絕望了。她也著實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麵對這個本應孺慕而渴望被他關懷,如今卻避而不及,怒而生恨的人。這樣的過度階段,倒不失為現在最好的局麵。

念著念著,便已經到了三月。

朱闕記不清那一日是如何過去的了,朱閣小小的身影雖然越走越遠,卻也分明越來越高大。朱闕這時才分明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她摸摸胸腔,才發覺那裏跳動的不是簡單的器官,而是希望。

那日滿天的白雲,被光芒染成璀璨的金黃色。小小的朱閣,臉上卻分明染著某些不屬於他的嚴肅與責任。

——典禮過後就莫名解了禁。朱闕便過了幾天安寧日子。她終於也打破了內心的壁壘,開始不動聲色在各個宮內安插人手。並通過林琊,把觸手一點點伸到了朝廷上。

她雖然有外祖這個基礎,但外祖與他們也不過是師徒之恩,並不能真正為她所用。所以她還是要通過某種方法,安插一些真正屬於自己的人進去。

但畢竟是官位世襲,而她能力又著實薄弱,因而一時間也沒尋到什麼法子。索性便也不再去想,隻是有事無事聯係一下林琊,想從他嘴裏磨出些東西。

例如他和外祖的關係,以及他為何要助她——難道太薑王朝將有什麼大動作,想要通過她朱闕,將酈國發展為一大助力?

林琊這樣的掏心掏肺,朱闕總是不放心的。

朱闕和朱平氏習了瑟,朱平氏立在床頭,低垂著眉眼,拿一方軟巾細細拭著瑟麵上那一朵蔓禦。朱闕見她臉上瑟縮的哀意,不由自主出聲問道:“夫子,可是家中有何事?”

這些日子她與朱平氏總是熟悉了。總也沒有到這番地步。朱闕話一出口,便覺不妥,就聽見朱平氏張口:“勞長公主費心,隻是約兒……病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