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雲州城門的行人排成一條長隊,宛如蟻群。過往的行人不少是拖家帶口,守城的士兵將其行李物件全拆開仔細檢查,任行人如何哀求也絲毫不給情麵。查完的行李被士兵扔在一旁,一時怨聲四起,士兵們聽得心煩,什長不耐煩提刀大吼:“都給老子安份點!”
這都是些本分百姓,見軍爺發怒,瞬時鴉雀無聲。此時一輛牛車緩緩駛來,士兵拿刀往車轅一剁,喝道:“下車!”大漢嚇得趕緊從車上滾下來,幾名士兵衝上前去就是一陣亂翻,刹那秸稈飛揚,隻見草堆中躺著一位滿臉膿瘡的重病少年,看樣子已是奄奄一息。
“車上有人!”
張天嘯趕緊答道:“那是小的堂親,染上癩風快不行了,準備拖出去埋掉。”
“癩風!”什長嚇得一跳,吼道:“快給老子把那人用草蒙起來!”士兵們聽到是癩風唬的動也不敢動,後麵那些行人也急忙往後退開。張天嘯將頭抬起道:“不妨軍爺動手,小的自己來。”
士兵們鬆下一口氣,此時什長見到張天嘯那猙獰麵容,瞬時目瞪口僵:“你……你……快給老子滾出城去!”
張天嘯如釋重負,卑諂道:“謝軍爺!謝軍爺!小的祝軍爺們長命百歲……”
見此人喋喋不休,什長提刀拍在張天嘯背上,怒道:“再不給老子滾就剁下你的狗頭。”張天嘯趕緊跳上牛車,鞭子一揮,駛出城外。
溪邊,張天嘯灌滿一壺水,將李雲侯臉上糊上的髒物洗淨,飲一口水道:“不曾想出城竟這般容易。”
“你這一張臉爛成一張肉餅,野狗見了也會繞道。”
張天嘯苦笑不語,良久方才道:“此地離品風穀還有四五日行程,這一路你需得吃些苦頭。”
李雲侯淡然道:“無妨。那品風穀你可曾聽說過?”
張天嘯道:“品風穀在雲州東北方向,傳聞鬼醫居住其中,我以前隻當是傳聞,世上那有什麼鬼醫。既然斷劍生說與你在品風穀相見,這鬼醫傳說十之八九是真的。”
“鬼醫?這是何人?”
“在雲州,鬼醫於民間傳揚一百餘年,但從未有人見過真人,再說凡人活上這麼大歲數那不成神仙了。據說鬼醫用藥針石之術天下無二,垂死之人隻要被他一針紮下去,或一劑湯藥瞬間見好。傳的最離譜的當屬以身還命之術。”
“什麼是以身還命?”
張天嘯又飲一口水,緩緩道:“人死後七日內三魂魄不會皆盡散去,隻要留得一絲殘餘,鬼醫會用異術將獸類的魂魄補入其中。人雖能活過來,但複活後卻不是癡就是傻。你想,那獸豈能與人相比,若是用有靈性的還罷,若是用豬那不慘了。”說完,張嘯天一張醜臉笑的裂開,慘不忍睹。
李雲侯將頭艱難扭開,又問:“為何有豬狗,趁機殺個人不就完事了?”
笑聲戛然而止,張天嘯將水壺扔上牛馬,道:“李雲侯,你可知此刻我心中在想什麼?”
李雲侯冷道:“我非你,如何能知?”
“此番將你送到品風穀,若斷劍生真有辦法讓你經脈複原,以你這性子必會在江湖攪得血雨腥風。先不說其他,你這般下場乃受弈劍山莊所為,你能善罷幹休?”
“此仇非報不可!”李雲侯心中不知想了多少次如何報複楊棹舟,當下回答起來毫不猶豫。
張天嘯歎道:“你將來成了那殺人魔頭,我張天嘯也要攤上一分罪孽。”
李雲侯笑道:“你現在動手割下我這腦袋還得來及。”
張天嘯正色道:“李雲侯,若要我送你去品風穀,你非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不可。”
“什麼條件?”
“以後若有不會武藝之人觸怒於你,希望你能手下留情,放其一條生路。”
“這有何難,答應你便是。”
張天嘯臉傷雖已敷上藥粉,但烈日炎炎,傷口血水滲滴,又加之李雲侯也是重傷在身,經不得過度顛簸,二人且行且停,日程遠遠超出原來預想,一路風塵仆仆,好不狼狽。第九日,終於到了一條大河渡口。張天嘯喜不自勝,對李雲侯道:“隻要在此放舟東下三十裏就是品風穀了。”
李雲侯問:“明日便是與斷劍生約定的日子,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張天嘯跳下牛車,笑道:“來得及,隻要有船今日便能到品風穀。”說完,竟也不入那小店先填飽肚子,徑直來到渡口,對那船家道:“兄台,品風穀去不去?”
一聽到品風穀,那船家身子一震,抬起頭見此人麵目生的憎惡,看的心中大為不快,搖頭道:“太遠,不去。”
張天嘯:“多出些價錢如何?”
船家又忽忽瞥他一眼,兩肩故意哆嗦,道:“那地方,就是再多錢我也不去。”
張天嘯心頭怒極,知此人定是見自己這一張臉才拒絕,他雖不在意這張醜臉,但見般家嫌惡的如此明顯他如何不怒,當下喝道:“二十兩銀子!我將你船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