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低於離恨天,所以比著離恨天還要冷一些。拂湘殿的位置是九重天的最北邊,離中心還有一段距離,人也不是很多,更顯得零落。美貌的巴蛇族侍女簌綠正在階下掃著雪,猛然間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抬頭看卻是碧合元君。
“元君,您怎麼來了?”
平日裏這裏都是很少有人來往,連在拂湘殿的寂霓焚都沒有見過簌綠。看到妘碧霄急匆匆地趕來,簌綠怔了怔神,驚訝的看著碧合元君。
碧合元君很久都沒有回到這裏來了——妘碧霄本皈依佛祖,天賦絕佳,聰慧過人,又有著普度眾生的心。昔年入了道家的九重天之後,拜神農炎帝為師,深受炎帝的讚許。
而她本身就有大慈大悲之心,對醫理也是很通惠的。自從拜炎帝為師後,她醫術更是一日千裏的快速進步著,隻是短短幾十年便即告出師,號稱“神農之子”。
自從她出師以來,便很少回到這個隻是在拂湘殿內的藏書閣樓了。
簌綠是巴蛇族的族人,昔年曾被妘碧霄搭救,並治好了其傷勢。她便自願跟隨妘碧霄來到拂湘殿,看守藏書閣做一名侍女。
這個巴蛇族的美貌女子,雖然隻是一名侍女,做事卻是幹練的。說話的語氣也是不符合侍女的波瀾不驚,是個能做大事的女子。
由於她常年看守著藏書閣,不經常到前殿去。就連經常出入拂湘殿的寂霓焚,也根本沒有見過她。
“綠兒,麻煩你把閣樓的門打開。”妘碧霄在這幢白色的閣樓前站住了腳,微微歎了口氣。
“哦,哦,是。”簌綠愣了愣,連忙點頭,把掃把放在一邊走了過去。
她從綠色的袖子裏掏出一串鏽跡斑斑的銅鑰匙串來,挑出了其中一把插進了鎖孔,喃喃道。“元君怎麼來了?是拂湘殿前殿的幾位大人,出了什麼事情麼?”
妘碧霄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簌綠偷偷瞄了一眼她,發現妘碧霄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蒼白疲憊,似乎是多日未曾得到過充足的休眠。她的心裏不禁咯噔一聲,暗暗地歎了口氣——難道真的是拂湘殿前院的幾位大人生了什麼病?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門吱呀一聲開了,攪起帶著奇怪腥甜的空氣,長久幽閉的陰冷氣息從裏麵逐漸散發出來。不算精致的銅質長明燈還吊在閣樓的頂端,靜靜的燃燒著昏黃的光亮,各種內室呈現出一種八角形。
巨大的桐木書櫃沿著青石牆壁,一直砌到了頂端。那八個巨大的書櫃裏麵,分別按照——病的名字、病的原因、病的動機、治療的則子,開藥方的名字、用的藥物、醫書的備案以及醫書的倫理,依次的分為了八個類型。
更加令人驚奇的是,每一個類型竟然都占據了滿滿的一整麵牆。
從貝葉書到牛皮卷,從竹簡到書,從百葉數到羊皮書,應有盡有。那些書的來源處,是妘碧霄從藥王菩薩那裏、以及神農炎帝那裏搬運過來的。
妘碧霄靜靜地佇立在這些浩如煙海的書籍中,她仰頭環顧著四周,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所做的這一切,不僅是為了血劍宗,不僅是為了碧語兒以及東華帝君,更是為了她自己。
她每次上離恨天的時候,都會看到藍夏替東華帝君操勞著。然而他操勞的東西,自己卻幫不上一點忙。
想到這裏,妘碧霄的心裏逐漸的浮現出了一股複雜的情緒來。
她拉了拉肩上披著的鵝黃色披肩,深深地吸了口氣閉了閉眼。身後的簌綠看著她——燃燒著昏黃光亮的長明燈下,絕美的藍衣女子佇立於這浩瀚的典籍之中。她是那樣的孤獨,那樣顯得格外的渺小而刺眼。
妘碧霄沉吟思考著,眼神渙散又凝聚,臉上有嘔心瀝血的憂戚。妘碧霄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腰間的藥囊,歎了口氣。
“綠兒,我直到晚上才會會拂湘殿的前殿。這段時間內你先幫我去前殿照顧一下語兒和血劍宗大人,如果不問就不要告訴他們我在這裏。”
妘碧霄深深地吸了口氣,抬手壓了壓鬢角的青玉琉璃簪子,簪子上鑲嵌著一顆東珠。她對身後的簌綠歎了口氣,幽幽道。
“元君。”
猛然間心裏一跳,簌綠忍不住脫口而出。
“怎麼了?”
很不高興自己的思緒被猛然間打斷,妘碧霄微微蹙眉,問道。
“元君,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請您量力而行。”
簌綠深深地朝著她行了個大禮,聲音帶著勸誡和不舍,低低道。“如果是跟藍夏公子有關的事,也請您不要過度操勞而傷了自身。”
藍夏藍夏,妘碧霄驀然間聽到簌綠突出這兩個字眼,她不由得一驚,停住了思考。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簌綠,似乎想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