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人如芸1(1 / 2)

這一日,一早便是陰雲密布。

姚芸兒坐在床頭,大紅色的嫁衣襯著她柔軟似柳的身段,一頭烏黑的長發早已綰在腦後,露出一張白淨如玉的瓜子小臉,兩彎柳葉眉下,是一雙秋水般的杏眸,盈盈然仿佛能滴下水來。

馬上,她便要嫁給村子裏的屠戶了,此時心裏倒真說不出是何滋味。

她今年不過十六歲,可那屠戶袁武卻已經是三十出頭的人了,讓她嫁給一個屠戶已讓人怕得慌,更遑論這個屠戶還比自己年長了這樣多,對於這一門婚事,她的心裏隻有懼怕。

清河村地方小,男男女女一般都是在十幾歲便成了親,有的人家家境寬裕些的,還會為兒子聘一位年紀稍大的媳婦,俗稱娘妻,為的便是更好地服侍夫君、伺候公婆。似袁武與姚芸兒這般的老夫少妻,村子裏可謂是絕無僅有,倒也難怪一些長舌婦要在背地裏嚼舌頭了。

聽到“吱呀”一聲響,姚芸兒轉過身子,就見姚母端著一碗荷包蛋走了過來。

“娘……”少女的聲音柔婉嬌嫩,這一聲剛喚出口,那眼眶便紅了。

姚母心裏也是難受,將那碗荷包蛋送到女兒麵前,對著女兒言道:“快吃些墊墊肚子,待會兒男家就要來迎親了。”

姚芸兒將那碗荷包蛋接過,剛咬了一口,淚水便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她生怕被母親瞧見,將頭垂得很低,直到將那一碗荷包蛋吃完,眼淚也止住了,方才抬起頭來。

姚母見女兒那雙眼睛雖哭紅了,可仍舊晶瑩清亮,因著今日成親,那張小臉還搽了些胭脂,更是顯得肌膚白裏透紅,猶如凝脂。

姚家三個閨女,無論是大姐金蘭,還是二姐金梅,相貌都毫無可取之處,可不知為何,單單這三丫頭姚芸兒卻長得跟絹畫上的美人似的,這十裏八村的,也找不出一個比她更美的人來。

這般俊俏的美人,本是要找個好人家的,可如今世道荒涼,自從數年前嶺南軍起義後,朝廷便連年征兵,縱使嶺南軍如今已被鎮壓,可朝廷裏的軍隊也折損得厲害,征兵之事非但沒有停歇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姚家獨子姚小山也在征兵名冊裏,若是姚家能拿出一筆銀子送給裏正,便能將姚小山的名字從名冊裏劃去,可姚家家貧,一家人一年到頭就指望著那幾畝薄田度日,甭說銀子,就連平日裏的溫飽都成了難事,萬般無奈下,姚家二老一合計,便想著將姚芸兒嫁到鄰近的鎮子上,去給劉員外當小妾。

那劉員外已是五十開外的年紀了,將女兒嫁過去,無疑是讓女兒往火坑裏跳,可二老的確是沒法子,金蘭已嫁人,金梅也與鄰村的秀才定親了,這事便隻得落在姚芸兒身上。

誰也沒想到,就在前不久,屠戶袁武竟會遣了媒婆,來姚家提親。

袁武是外鄉人,平日裏除卻必要的生意,從不與村民來往,村子裏也沒人知曉他的來曆,但見他生得魁偉健壯,又是個不多言多語的性子,整個人都透出一抹冷銳與淩厲,直讓人不敢接近,是以他雖在清河村住了三年,可村民依舊對他十分陌生,甚至一些膽小的在路上遇見了他,都經不住要繞道走,倒像這屠戶是個瘟神一般。

“芸丫頭,你別怨爹娘心狠,咱家隻有小山這麼一根獨苗,他若是上了戰場,你說我和你爹還有啥奔頭?”姚母凝視著女兒如花似玉的小臉,心裏卻是一陣陣地疼,這一句剛說完,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姚芸兒知曉家裏的難處,她眼圈微紅,隻握住母親的手,輕聲道:“娘,您別難過,女兒心裏都明白。”

姚母一聲喟歎,瞧著眼前聽話懂事的女兒,心裏的愧疚不免更甚,娘兒倆還未說個幾句,就聽院外傳來一陣嘈雜,顯然是迎親的人來了。

說是迎親,也不過是幾個漢子抬著一頂簡陋的小轎,與媒婆一道進了姚家的大門。

姚家家貧,姚家二老也無多餘的銀錢來為女兒添置嫁妝,就連家門口放的那一掛鞭炮也都是稀稀拉拉的,還沒響個幾聲就安靜了。

姚芸兒便這樣出了家門。

袁家也不比姚家好到哪去,因著袁武平日裏不大與村民來往,如今娶親,家裏竟連個道喜的人都沒有,小院裏安安靜靜的,甚至院門上連個“囍”字也沒有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