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芸兒見他神色不對,心裏頓時慌了,當下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惴惴不安地坐在那裏,剪水雙瞳小心翼翼地瞅著男人的臉色。
“你若不喜歡吃,我再去做。”姚芸兒心頭忐忑,剛要站起身子,卻被男人的大手按了回去。
袁武沒有說話,隻是將兩人的碗換了過來,自己吃起了清水餛飩,姚芸兒愣住了,趕忙道:“那碗是留著我吃的,你快吃這碗吧。”
男人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烏黑的眸子深邃炯亮,對著她說了幾個字:“往後不必如此,你年紀小,理應多吃些好東西。”
姚芸兒一怔,不等她回過神來,袁武又言道:“吃吧。”
短短的兩個字,卻讓人拒絕不得,姚芸兒隻得垂下眸子,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骨頭湯自是鮮美,鮮肉包成的餛飩更是噴香,一口咬下去,隻覺得齒頰留香,鮮得讓人恨不得連舌頭都一起吃下。
姚芸兒胃口小,餛飩雖然美味,卻也隻吃了小半碗,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吃好了?”袁武開口。
姚芸兒點了點頭:“太多了,我實在吃不下了。”
少女的聲音輕柔溫軟,袁武聽在耳裏,也不多話,隻將碗接了過來,拿起一塊饃饃,就著她吃剩下的餛飩,連著湯水吃了起來。
姚芸兒瞧在眼裏,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清河村向來都是夫比天大,做娘子的吃夫君剩下的飯菜,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哪有做夫君的,去吃娘子剩下的飯菜?這若傳出去,保不定會讓人指指點點的。
翌日,便是姚芸兒回門的日子。
剛吃過早飯,就見袁武去了鋪子,回來時手中卻是拎了兩隻豬蹄,與一大塊肥瘦相宜的後臀肉,在院子裏尋了繩子,將豬蹄與肉捆好後,男人方抬眸看了姚芸兒一眼,道了聲:“走吧。”
姚芸兒一怔,輕聲問了句:“去哪兒?”
“不是要去嶽父家回門嗎?”男人眉頭微皺,沉聲開口。
姚芸兒聞言,眼眸落在他手中的豬肉上,道:“那這些……”
“第一次上門,總不好空著手。”
“可是這禮,太重了……”姚芸兒咬著嘴唇,這三日回門的女婿大多是帶些糕餅點心,聊表心意而已,似袁武這般闊綽的,可真沒聽說過。
“家裏沒旁的東西,隻有這肉多。”男人說著,依舊是喜怒不形於色,隻讓姚芸兒瞧著,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家門,不時遇到些相熟的街坊,也都是笑眯眯的,和小夫妻倆打招呼。自從那日袁武將姚芸兒做的糯米團子送給街坊們後,村民們倒也是很承這份情,更何況自家孩子也吃了人家的東西,此時見到袁武夫妻,自是不好視而不見的。
待看見袁武手中的肉,諸人無不嘖嘖咂嘴,隻道姚家二老好福氣,得了這麼一個闊姑爺。這三日回門,便帶了這樣一份大禮。
如此,袁武少不得要與諸人寒暄幾句,姚芸兒隻默默垂著腦袋,新嫁娘自是臉皮兒薄,這還沒說話,就連耳根都羞得紅了起來。
姚家並沒有多遠,不過半炷香的工夫,姚芸兒便瞧見了娘家的茅草房子。
剛進家門,就見姚母與二姐金梅正在院子裏擇菜,看見女兒女婿,姚母趕忙將手在圍裙上抹了一把,說了句:“回來了?”
姚芸兒知曉爹爹和小山在這個時辰自是去下地幹活了,此時聽見母親開口,遂輕聲應著,喊了聲:“娘,二姐。”
袁武站在一旁,手中的豬肉與點心已被金梅接了過去,遂空出手來,對著姚母抱拳行了一禮。
姚母生得黝黑健壯,連同金梅也是豐碩結實的,娘兒倆瞧著簡直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袁武瞧在眼裏,心裏卻是疑雲頓生,怎麼也無法將嬌滴滴的姚芸兒,與眼前的這對母女想到一起去。
姚母站起身子,指著灶房,讓金梅將袁武帶來的豬肉與點心擱進去,自己則對著袁武道了句:“姑爺快請進屋吧。”
回門的女婿是貴客,進了屋,袁武與姚母一道坐在主位,金梅也從灶房裏走了出來,她比姚芸兒年長兩歲,前兩年和鄰村的張秀才定了親。這門親事著實讓姚家二老揚眉吐氣了一把,清河村的村民大多大字不識,對讀書人打心眼裏敬重,雖說張旺隻是個秀才,但在村民眼裏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人人都道金梅好福氣,若等哪日張秀才高中,金梅日後可說不準就成了官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