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裏結束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子,是在一次周日晚上開完班會後。
班導在教室裏的人走得寥寥無幾的時候,看到了還在位置上一副傻傻愣愣的蘇裏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蘇裏,然後才淡淡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蘇裏。”
蘇裏回過神,收回了渙散地眼神,瞬間換上了一副隻帶著禮貌性地微笑看向講台上的班導,“老師?有什麼事嗎?”
“你還在想家裏的事情嗎?”
蘇裏的笑容微微一僵,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問題,更覺得班導這個問題問得蘇裏莫名其妙。
班導看著蘇裏沒有說話,又接著說了下去——
“你從開學以來就很不在狀態,期中考試6門也是4門不及格,所以我就打了個電話想和你父母說明一下情況……”班導低頭一邊開始著手整理著講台上的資料,一邊自顧自說著,“結果從你母親那裏聽說你父親生病住院了,所以沒多大精力管你。”
聽到這裏,蘇裏嘴角微笑的弧度越來越淺,猶如她的呼吸一般,幾不可見。
“可是蘇裏,你父母供你讀大學,不是讓你這樣混日子的,現在你父親病了,你再怎麼也應該自覺一點不讓他們操心吧!”
蘇裏垂下了眼眸看著桌麵,不由得又嘲諷地笑了起來……
——
——他們真的會為我操心嗎?
——
班導看到低下頭的蘇裏,以為她在沉思認錯便也不再說什麼了,隻是把資料都裝到袋子準備離開教室前,又下意識地看了蘇裏一眼,然後才歎氣搖頭離開了教室。
那天晚上,蘇裏並沒有急著回宿舍,她逛到了學校的小賣部打了個電話回到家裏。
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蘇裏也隻是靜靜地等著,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小賣部的老板娘都開始有些顯得不耐煩,放著蘇裏一個人然後自己去做其他的事。
蘇裏不知重撥了多少遍,直到小賣部的同學都走的差不多的時候,蘇裏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間,才發現再過15分鍾宿舍大門就要關了。
她想想隻好作罷,可就在她要掛下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卻戲劇性地突然被接起了。
蘇裏對著話筒卻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電話那頭也是一陣的沉默。
沉默在電話兩頭蔓延了一會,蘇裏終於開口講話了。
“喂,我是蘇裏。”
電話那頭還是一陣的沉默後,蘇裏聽到了蘇裕不冷不淡地一聲“喔”。
“蘇裕嗎?”
“嗯。”
蘇裏頓了頓,才說,“聽說爸病了。”
“嗯。”
“怎麼樣了?”
“病了。”
蘇裏是一陣的無語,但是她還是繼續了這個話題,“醫生怎麼說?”
“快不行了。”
“……”
……
最後,蘇裏平靜地結束了通話,掛斷了電話之後看著那電話許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似乎一直記著蘇裕那沒有情感地聲音——
……
快不行了。
……
生命如斯,這樣悄然不知的好像又要有生命離開而去,可是世界依舊是世界,除了那些生命中有過交集的人,誰的人生誰的世界都不曾被改變過。
……
而蘇裏的改變便是偷偷乘著火車回家。
……
蘇裏在那天晚上和蘇裕通完話之後,便自己偷偷去買了火車票,然後沒有整理過任何的行李,沒有告訴任何人,隻是自己隻身一人離開了學校奔上了回家的火車。
她是第一次如此這樣不計後果地去做一件事。
隻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她隻是想逃離這個城市,就像當初高考完後她隻想逃離自己生長的那個城市一樣,仿佛她的人生都在逃離一般。
蘇裏在火車上一夜未眠,一直看著玻璃窗外,直至到天邊從深黑色緩緩鍍上了魚肚色的黎明。
一路上的蘇裏不禁地細想起了從過去有了記憶以來的所有。
蘇裏隻是覺得自己好像從一開始就是在自作受一般,過了這麼些年,她的努力都是指為了蘇父蘇母對她的愛,從無到有,卻又好像不曾有過。
而一直陪著她度過了那八年的友誼卻被她自己這樣毫不珍惜地放置在一邊。
……
半年前高考完,芽辛因為失誤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成績,毅然選擇回老家複讀。而在這不久之後,蘇裏在要填誌願前想著去找晏路,卻發現那棟房子的光也不曾再亮起過,晏路則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甚至一聲“再見”都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