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的靜默之後,簡敘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隻要你想,任何時候都不晚。”
……
得到答案的蘇裏笑著抹去了眼角最後一滴淚,將懷裏的信捧得猶如至生珍寶,哽咽了幾下,才終於說出了聲“謝謝”。
“最後一個選擇。”簡敘低頭看了眼蘇裏麵前的茶杯,清幽的氣息隨著茶杯中的溫度嫋繞的升華,緩緩散開消失在茶杯上方……
“忘川茶,喝與不喝取決於你。”
蘇裏低頭看著麵前的琉璃杯,眼裏閃過不解的疑惑,隻是久久地盯著,攥著信的手愈來愈緊……
“忘川……真的可以忘了所有嗎……”
……
簡敘垂下眼眸,仿佛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
她自是明白蘇裏的選擇,甚至於蘇裏之後的路,隻是誰都沒有能力甚至沒有意義去改變,可笑於自此自時自己的行為都在那所謂的事實裏。
……
…………
看著窗外漸行漸遠的蘇裏,直到最終緩緩消失在夜色裏昏黃的路燈下,簡敘才將目光挪回麵前桌上那茶杯上……
“老板娘,為什麼不告訴她,這是晏路用生命換的。”安在站在簡敘身後,不解地問。
“這有意義嗎。”簡敘微微閉眼。
“既然老板娘知道這沒有意義,又何必給她希望呢?”
“是啊,何必呢……”
……
——何必呢?生而何必?死又何必?何為而必?為何而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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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芽辛來過,留下了一封信,以換蘇裏活下去的希望。後來,那個叫晏路的男生也來過,留下了自己的來生,以換蘇裏未來的快樂。
簡敘想,或許蘇裏這輩子永遠都不會知道,今天擺在她麵前的那杯忘川茶,是那個一直一直都很想好好愛她的晏路,那個已經死了的晏路,用他的下一生換來的。
……
“老板娘……”
“安讓。”簡敘笑著打斷了安讓的話,示意她看向時鍾。
安讓看向時鍾,眉頭緊皺起來,眼裏夾雜著無可奈何的悲傷,滿殤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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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的事情,總是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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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半了……”安讓難過不知喃喃自語。
“安讓。”簡敘看著安讓,笑意越發的深沉,深得讓人感覺不到那是一個笑,甚至感覺若陷進去則沉溺得無法呼吸……
“與其讓蘇裏那樣絕望的活著,倒不如讓她對這個世界有一絲希望,哪怕隻有短短幾分鍾……”
“可是……”
“帶著對這個世界的希望離開,或許比較有意義一點吧。”
“……”
“在FIRAAQ,我們隻負責送信。”
……
簡敘讓安讓知道,自己隻要安安分分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便可。
所以,她記得當時芽辛來時,曾經說過——
“如果有一天,蘇裏真的撐不下去,等不到我們回來……請你在蘇裏要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把這封信交給她……”
……
而這,簡敘無力改變,也沒有改變的意義,因為改變了,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
……
而蘇裏,也永遠想不到,在自己以為可以重新開始的這個夜晚,她會這樣被幾個不知名的小混混,在這樣流著汙水的小巷子裏奪去她曾經想要放棄的生命……
……
蘇裏如死屍一般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溫熱黏稠的液體從蘇裏腹中滾滾溢出,冰涼的空氣中夾雜著汙水與血腥味混合的腥臭味,令人作嘔。
她就那般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空洞無神的眼睛仿佛用盡全力睜到了最大,直勾勾地好像想要拚命看到這黑暗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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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再厚實的烏雲,也終會扯出一些縫隙,透出上帝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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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黑暗中,緩緩透出了一絲微光……
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什麼也沒有,又仿佛,什麼都有了……
……
微風襲過,一朵殘花悠然從枯枝上滑落,飄落在她耳邊……
終於,一滴泛著銀光的透明液體從她眼角滑落,無聲無息……
……
——芽辛,晏路,願君安在,落花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