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辛微抿了唇,想說什麼終究沒有說,隻是抬手靜靜的喝了口水。
“辛姨。”梓麥突然開口,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
“嗯?”
梓麥卻又好像沒話了,把手機收進挎包裏,轉著手裏的紙杯。單辛也不開口,隻是等著梓麥的下文。
“你說……”梓麥微微一頓,眼睛一直看著紙杯裏透明的白開水,深黑的瞳眸裏浮上了一種晦暗不明的情緒,“你覺得……爸他什麼時候,才會原諒阿穗……”
“其實早就原諒了吧。”單辛微微勾起嘴角,微笑中卻滲出了一絲苦意,“你爸他那個人,隻不過是太愛你媽了,你媽就那樣離開,你爸隻是想找個人去發泄而已。”
“可是……”
“那你原諒你爸了嗎?”單辛欣然打斷梓麥還想說的話。
梓麥一愣,隨即仿佛陷入了某種迷思……
……
——原諒嗎?應該原諒吧?
——畢竟好像受傷最深的,不是我。受傷最深的人,犯了錯是應該被原諒的吧?
……
那一年,那時候才十歲的她,因為母親跳樓自殺,承受不了刺激的徐未曾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而那一巴掌仿佛是生命中永遠都抹不去的烙印一般,深深地紮根在她的心裏,灼熱得刺骨的疼。
雖然後來的每一天,徐未曾都在竭盡全力地對她好,什麼事都以她為先,甚至於拋棄了梓穗,一心一意地對她付出一個父親對孩子所有的父愛,隻是為了彌補。除了那一巴掌,梓麥自知,這十幾年來她沒再受到過任何委屈,她知道她自己就像個被捧在手心的公主,穿好的,吃好的,接受最好的教育……
她知道,她早就被彌補了。
隻是,徐未曾的發泄點,仿佛就從此從她轉移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
對,徐梓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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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麥知道,那個大她三歲的姐姐,徐梓穗。
從她當上公主開始,從她享受著一切最好待遇開始,而梓穗就開始接受了來自父親的各種仇視,忽視到無視……
那十幾年來漫漫時光中,父親所有的傷都痛在了梓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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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最深的,未必痛。
——最痛的,已經不在乎了。
……
“梓麥?”
單辛疑惑地喚了聲梓麥,梓麥才緩緩回過神,看著單辛擔心的眼神,不由得笑了,“辛姨,爸他沒有什麼值得我不原諒的,他對我的好,我一直都明白,他對我沒有錯。”
“你明白就好。”單辛歎氣,“你爸是太愛你媽,也愛你,所以這次你不聽他的話,自己選了A大,難怪他會生氣,你明明知道……”
“辛姨。”梓麥打斷了單辛的話,“我是我爸的女兒,阿穗也是,他愛我,也該如此愛阿穗。”
單辛愣住,眼神複雜地看著梓麥。
梓麥隻是長長的呼了口氣,對上單辛的眼神,“辛姨,快十年了,我都記不得了……或許是我害怕那一巴掌,所以這麼久以來,我就隻是一直讓阿穗一個人去承受所有的事情……”
“……”
“如今阿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連幫她的一個人都沒有……幾年了,沒有錯的她受的也夠多了,而且阿穗她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相信她……隻是,過去我沒幫過她……”
候機室大廳沉浸在一片細細碎碎的喧雜中,隨著一聲“叮咚”後,響起了正式平淡音調的女聲在通知登機。
……
“現在,她需要我,我不會再讓她一個人了。”
良久,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