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田炳壯氣呼呼地瞪了老妻一眼,看著楚伯陽有些不好意思,“田堡主被熊瞎子嚇跑的那晚,他半夜三更讓田管事把我叫去說連夜備料,第二天一早蓋房子的事情。當時田維科就說了,楚少俠有弩機,那是軍隊裏的武器,一般當兵的還沒有。看楚少俠與楚家娘子的氣派,肯定不是一般人!惹不起就得維持好關係,免得哪天鬧僵了,楚少俠單槍匹馬就能取他項上人頭。”
“那天半夜三更的,當家的回來以後,我還埋怨了幾句。”田嫂快人快語,嫌田炳壯說不到重點,把責任先拉在自己頭上,才說出了他們來投奔的原因。“當家的告訴我,田堡主說了,那個前朝公主的侍衛都是使劍的花架子,咱們堡裏的百來號鄉丁,一對一都能把他們給趕走。可是楚少俠,隻憑手裏端著的那架弩機,就沒人敢上前!”
邵玉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自己才落腳,田炳壯就敢攜家帶口來投奔。
楚伯陽話本就不多,靜靜地聽著,雖然年紀輕輕,氣場卻強大。邵玉原本不覺得,看著中年的田炳壯態度一直畢恭畢敬,才慢慢感覺出來。
暮色四合,他們說話的時候,田家唯一的女兒,十五歲的田妞乖巧地收拾了碗筷,涮鍋洗碗。田峰和田林在門廊下點起一堆篝火,手裏撥弄著弩機。他們一聽說這個新鮮玩意之後,眼饞得不行,楚伯陽特意拿出來,讓他們見識一下。
邵玉和田嫂就著火光做針線,兩家人熱熱鬧鬧地消遣著初夏的夜晚,心境漸漸平穩。
夜深了。邵玉好說歹說,才把田炳壯一家留在門廊上過夜。他們本想睡在草坡上,聽見邵玉提議說,女眷睡屋裏,更是嚇得連呼不敢。
田嫂實誠,悄聲跟邵玉說,“我們當家的聽田維科說的,楚少俠腳上蹬的麂皮靴子,皮料這山裏雖然有,可是款式和做工,隻有都城裏最頂尖的鞋坊才定製得了。你們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願意收留我們一家人,已經是千恩萬謝,萬萬當不起更多的抬舉。”
見她這樣誠惶誠恐,邵玉隻好作罷。
進屋關上門,黑漆漆的。邵玉忘了買蠟燭,便摸著黑走到白天鋪好的幹草和新褥子邊。心裏突然有點緊張,剛才沒注意看,不知道楚伯陽睡在哪裏?
猶豫片刻,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便看見一雙眼眸,如漆黑夜裏的星子般明亮,正注視著她。
楚伯陽坐在褥子上,在等她。
邵玉突然覺得口幹舌燥,那雙星眸就像磁石一樣,把她牢牢吸住,腳下動彈不得。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邵玉忘記了呼吸,猛地喘了一口氣。一隻手伸過來牽住她,將她拉到褥子上。
“睡吧!”楚伯陽的聲音有點古怪。
邵玉顧不得去探究,就像中了魔的木偶,靜靜地躺下,渾身僵硬。突然,那床新被子裹住了她。
楚伯陽在她身邊躺下,幾乎睡在褥子外麵,與邵玉之間隔了足足兩尺遠。他脫了幹活的粗麻衣褲,穿著白絹中衣,身上蓋著一件細布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