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拐賭咒發誓說道,“今天,不,從此以後,咱們這口惡氣變得好好發泄出來才是!
田炳壯有些嚇呆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在清水莊做個老實人慣了,一到這種地方,甚至還變成了田老爺,登時手腳都沒地方放了。
他突然醒悟過來,轉身就要跑,卻被老拐一把抓住胳膊,便往裏麵帶。一入得百花樓的大門,裏麵的老鴇兒早得了信兒,帶著一班盛裝名伶倌人出門迎接。
一時“拐爺”“田老爺”的喊聲此起彼伏,鶯鶯燕燕不絕於耳。兩人被一群軟玉溫香圍裹著擁進大堂。
兩人進了二樓的知味閣,又從隔壁百味館叫了一桌下酒菜。雖然是三更半夜了,百味館卻是與百味樓聯營的,有廚子值夜。尤其百花樓生意特別好的季節,值夜的廚子倒比白天當班的還多。
拍開一壇酒,這裏卻隻有女兒紅了。琥珀色的液體慢慢倒了一碗盞,老拐放下酒壇,盯著細瓷彩繪百蝶穿花酒盞卻一拍桌子,把一旁正在招呼傳菜擺桌的老鴇兒嚇了一跳。
“拐爺,可是不滿意這酒?”
老拐皺著眉頭道,“把這酒盞換成白玉碗!以後但凡田炳壯老爺,還有田大柱技師,甚或葉衝將軍過來吃酒,都要換成白玉碗,明白了嗎?”
他眼睛一瞪,老鴇兒立即連聲應承,衝著門口伺候的丫鬟喊道,“快去換一套白玉碗碟純銀筷箸來!”
丫鬟們忙著更換餐具,雖然人影穿梭,卻隻有衣裙窸窣的聲音,十分的訓練有素。老拐拽著田炳壯的胳膊把他塞到貴妃榻上坐定,使了個眼色,兩個盛裝倌人便一左一右將他摟住。田炳壯臉色漲紅,掙紮了一下,胳膊肘撞上兩團山巒,登時不敢亂動了。
百花樓的一位紅倌人便在房中操起古琴,叮咚涔淙如流水清泉,屋內登時氛圍一變。
老拐早年曾經浪跡天涯,跟了葉衝以後也見識過不少這樣的場合。反倒是這幾年收了性子。今夜突然發泄出對田妞的不滿,此刻怡然自得得很。左挽右依都是百花樓的頭牌,脂香粉膩間輕言細語地調笑喂食,倒頗有些上位者的氣勢。
伺候田炳壯的兩個紅倌人頗有眼色,也不過分招惹他,隻好言好語哄著吃酒,不經意間素手攀上肩頭,皓腕奉上玉碗喂酒。三兩碗上等女兒紅入喉,本就喝了些燒酒的田炳壯漸漸也就安穩下來。
他們兩人的關係,名為翁婿,老拐還是個清水莊的外來戶。可是,田炳壯見識過老拐的厲害,發作起來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是以向來對他敬畏有加。
操琴的紅倌人撫罷兩闕,竟然開口吟唱起來,語詞並不真切,嗚咽嗯啊,令人如夢如幻。
田炳壯終於放鬆下來,一隻手居然開始揉捏一直在輕撫他心腹的嫩白玉腕。
他並不是個粗人,上二代還是田家堡重要的一支,甚至曾經住在老宅的偏院裏。他六歲開蒙,私塾一直念到十二歲。